沈彻在纪澄面前蹲下,“我今日得离开,这个给你。”
纪澄看着沈彻手里的木头盒子并不伸手,“这是什么?”
沈彻揭开那盒子,里面放着两个冰盒,其中一个稍大的冰盒里盛着绿色药膏,散出很好闻的清香味,另一个较小的冰盒里是一叠鲜嫩的草药叶子。
“给你敷眼睛用的,你哭得太多了会害眼病,把药膏抹在叶子上,每天早晚敷一次,清眼明目。”沈彻道。
纪澄这几日眼睛的确有刺疼的现象,红血丝就没退过,她是知道沈彻的医术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管她害不害眼病。
纪澄接过药膏,轻声道了谢。
“还有这个草药包,每天让你的丫头熏热放到膝盖上热敷,我看你这些时日走路都变形了,膝盖上的老毛病又犯了,还添了新症状。”沈彻道,顺便递给纪澄一个药方,“等你娘亲下藏之后,用这个方子调理一下身子骨。”
如此婆妈,难道将她当成“沈荨”了?纪澄一一道谢,送沈彻出门时,免不了道:“你一路珍重。”
沈彻笑了笑,“没想到还能在你嘴里听见这句话。”
云娘的死仿佛一下子就斩断了纪澄和沈彻之间的恩怨,往事已经悔无可悔,曾经汲汲营营的东西,在生死之前显得是那样苍白,叫纪澄连恨沈彻的力气都没有了。
停灵四十九天之后,在阴阳看的吉时吉日里,终于还是要送云娘上山了。只是纪澄以为沈彻上次走后必然是不会再出现了,却没想到在安葬云娘的前一日他又到了晋北,还一路陪着将云娘的棺木一直送上山。
这样可客人少之又少,何况对方还是齐国公府的世子爷。下头议论的人可就多了。不过外头人都只当是纪兰的面子,想着她这个沈家三夫人面子可真大,娘家嫂嫂去了,国公府的世子爷居然一路陪着过来吊唁,还一直住到将云娘送上山去。
沈彻自然并非一直住在纪家,可人云亦云,以谣传谣,到最后就成了沈彻一直住在纪家了。
不过不可否认,沈彻本已离开却在云娘下葬的时候又到晋北,这的确令人侧目,连纪青都有些嘀咕沈彻的动机了。
但沈彻这次没待两日,临走前也没和纪澄说得上话,只匆匆让南桂送了东西来给纪澄,是新制的敷眼睛的药膏,还有敷膝盖的药包。
“姑娘,我就住在南大街钟楼巷里的第三间,你若是有事或者想传话,就叫人去那里找我。”南桂道。
纪澄点了点头,她知道沈彻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纪家,但能让南桂不再跟着自己,总算是可以喘口气儿了。
云娘一下葬,纪澄果然应了前言要去墓前结庐,家里人苦劝不止,她也不听。那是纪家的老坟所在,整片山埋的都是纪家的祖先,有专人守山,纪澄的安危倒也不那么让人担心。
凌子云替纪澄将木屋的最后一块板子钉好之后,从屋顶跳下来道:“澄妹妹,后头的时日我可能不能来看你了。”
纪澄点点头,忽然想起一桩事来,这些时日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都没顾得上问,“你是要去哪儿么?”
凌子云点了点头,“我要去西北走一走。”
果然如此!纪澄还在纳闷儿,沈彻当初说梅长和荐举了凌子云往西北做事儿,可他不是一直留在晋北的么?
“本来早就该去的了。”凌子云道,只是他听说云娘摔倒昏迷的事儿,有些不放心,就拖了些时日,哪知道云娘就去了,他更加不能走了。
纪澄面色惨白地看着凌子云的眼睛道:“别去。”
凌子云轻轻拉了拉纪澄的手,“我也舍不下你,你等我回来,等我挣个一官半职一定回来娶你。叫人再也不敢欺负你。”
纪澄听得云里雾里,她以为真如沈彻所说,他是以自己为要挟来让凌子云妥协的,但现在听起来似乎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