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老太太就吓到了,“怎么会这样严重?平日里瞧着好好儿的呀,不过是着了凉怎么就……”
到底是纪澄身子太弱,就像大厦将倾,瞧着还是巍峨之像,可是稍微有个动静儿,那大厦轰地就倒塌了。
纪澄这一病,就错过了沈荨成亲的日子。磬园里张灯结彩、欢天喜地,而九里院内却是愁云满布,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脸,走路都比平日里更放轻了脚步。
柳叶儿和榆钱儿轮流守着纪澄,屋子里的药味儿和寂静在磬园的丝竹声里更衬得凄凉。
榆钱儿默默地流着泪,不敢哭出声来怕扰着纪澄。实际上根本就吵不着纪澄,她醒过来的时间很少。
沈彻临走前给了柳叶儿一匣子药丸子,那是宫里的续命丸子,服下后可以拖延几天性命,但机理却是叫人陷入无尽的沉睡,将身体的新陈代谢变得无限缓慢,以此来保命。
“柳叶姐姐,你说郎君能找到救少奶奶的法子吗?”榆钱儿呜咽着问道。
柳叶儿自己也正哭着,她听请来的太医和几位大夫的意思,都是叫准备后事,她心里虽然也抱着侥幸,可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榆钱儿问这话,柳叶儿却不能不安慰她。
当两个丫头在寒夜里对坐流泪,沈径就站在九里院山下的院门处,他是借酒壮胆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走到这里来的。
纪澄病得这样严重,沈家的人自然都得到了消息,当沈径知晓纪澄即将不久于人世时,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径心里堵着一口气,前段日子他二哥沈彻对纪澄的冷待他都看在眼里,若非他对她不好,纪澄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要香消玉损。
若是纪澄过得好,沈径只怕未必会这样惦记他。然而沈径心底淳厚,总觉得正是因为自己没有在母亲面前竭力争取,才叫她嫁给了自己的二哥,最后郁郁而亡。
沈径也知道自己应该避嫌,因为纪澄是他的二嫂,可他怕自己如果今晚不来,恐怕这辈子就再见不到纪澄,所以这才鼓起勇气过来。
柳叶儿见着沈径时十分惊讶地唤了声“四公子”。
“四公子怎么这时候过来?前头的筵席散了么?”榆钱儿问。
沈径道:“没有。我过来看看二嫂,她的病怎么样了?”
柳叶儿有些为难地看着沈径,若是这会儿自家郎君在还好说,可是沈彻不在,若是让沈径进到纪澄的卧室可实在不太方便。但柳叶儿也知道沈径这一趟来只怕就是来见纪澄最后一面的,又不忍心拒绝他。因为沈径对纪澄的那点儿心思,柳叶儿作为日日跟在纪澄身边的大丫头多少还是看得出一点儿的。
然而沈径没有给柳叶儿拒绝的机会,只道:“我进去看看她。”然后就从柳叶儿身边走了过去。
沈径见着纪澄的模样眼圈瞬间就红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沈径没敢在里面久待,只略微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出去,“二哥呢?他不在么?”
柳叶儿点点头。
沈径心里越地替纪澄不值,若当初自己娶了她,定然待她如珠如宝,绝不会叫她这么年轻就病重如此。
却说沈径离开九里院之后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不辨方向,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回了铁帽胡同。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叫丫头到处去找你都找不到。”李芮一直没睡就在等沈径。
沈径哪有心思理会李芮,他自己这会儿心里正难过呢。
李芮一见沈径这样立马就来气儿了,“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沈径扫了李芮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刚成亲那会儿李芮瞧着还不错,可如此相处下来,沈径觉得说不说她是侯府千金,凭性子看那就是市井泼妇,叫人忍无可忍。
李芮追了沈径两步,却被身边的兰妈妈劝住。这兰妈妈是上回李芮灰溜溜回铁帽胡同时,从娘家带来的。
“少奶奶这会儿别同郎君吵。我看郎君的神色很是不对,他心里正不痛快,你这又是火爆脾气,没得叫人看见了笑话。”兰妈妈劝道。
“他能有什么不痛快,怕是酒喝多了嫌我生了孩子颜色衰败呢。”李芮怀玉姐儿的时候养出了一身肉,就这会儿都生了几个月了,肚子看起来都还像怀着孩子似的,也难怪她会说沈径嫌弃她。
兰妈妈道:“郎君不是那样的人。我瞧着得找人问问,郎君今晚上去了哪里,今日是四姑娘成亲,按说不该是这副神色。”
李芮点了点头,第二日才打听到,原来沈径是去了九里院。
李芮嫌晦气地道:“亏得昨日他刚进门就脾气走了,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把病气儿过给我呢。”
兰妈妈叹息道:“少奶奶快别这样说,到底是你嫂嫂呢。”
李芮撇了撇嘴,旋即又想了起来,“他昨天晚上去九里院做什么?”
等遇到沈径的时候,李芮当着他的面儿直接就问了出来,“二哥又不是,你一个人去九里院干什么?”
沈径抬了抬眼皮道:“吃了酒刚好走到那儿,眼瞧着澄妹妹就要不行了,所以我去看看她。”沈径不称纪澄为二嫂,实在是因为心里怨怪自己二哥,纪澄都病成那样了,他居然还不在她身边守着,所以他只当纪澄还是自己的表妹,他二哥不爱惜他,他这个做表哥的却是疼惜妹妹的。
李芮眼皮一跳,“澄妹妹”三个字直接就在她脑子里炸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