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老王没有什么兴趣。老王是一个比较传统的老农,年轻的时候父母死的早,是兄长和大嫂拉扯着长大的,少年的时候给地主家放牛做工,做大了佃田耕种,快三十的时候才经人说合,娶了一个丧夫的寡妇,好在婚后刘氏给他生了三儿四女,一家人倒也齐整。
苦日子过惯了,也就胆子小了。
如今的王家,家里四个男丁,种着百多亩地,都是自给的,平时养点鸡鸭猪羊,家里还有两头牛,还有这么一片院子,老王觉得非常满足,感谢皇上让他们家翻身过上了好日子。
想当年,他放牛的那地主家,也并不比他家现在日子更好,又没欠债,年年有余,自给自足,每年卖了粮食或者卖了牛崽羊猪后,还能扯些新布做些衣裳,几个小孙子甚至还能在村里的小学堂免费读书。
这日子足矣。
现在村里的好多年轻人总是不知足,总想着财挣钱。好好的地不种,好好的家不呆,非要跑到外面去打工赚钱,有些人带着媳妇孩子跑到城里去,有些人则干脆把自家的婆娘孩子扔在家。
像什么话,这哪还有家的感觉。
老王就不许儿女们出去打什么工,之前有商家来村里招过几次工,有招男人去探矿的,也有招女人去做工的,但老王一次都没同意。
他不允许。
只要他还没死,那这个家就还是他当家。
一家人团团聚聚的就很好,何必总想着大富大贵。
“爹,这次移民的条件真的很好,只要报名,朝廷给安家费还给路费,另外如今全家搬走,这边的房屋田地等,朝廷还出钱收购,此外,到了那边,按口分地,每口不论大小男女都给地二百亩,若是带奴隶过去,每个奴隶也能分到一百亩。除了分田,还每口给二百亩的山林地呢。”王大富越说越激动,“爹,你想想,咱们家现在还没分家,三个妹妹还没出嫁,加起来一共二十一口人呢,虽然孩子们还小,可也一样能分田,二十一口人,能分四千二百亩田,加上四千多亩山林呢。我们家一下子就成为大地主了。”
四千多亩地,加四千多亩山林,那不就成大地主了吗?他们村的地加起来,都没四千多亩呢。
老王继续编着他的筐。
“哪有这样的好事?一家就分地四千多亩?哪来这么多地分,你若说一个成丁分二百亩地,我还相信,边疆嘛,地可能不肥沃,可能还得开垦。可你说不论男女老少一人二百亩,我不相信。”
“爹,这可是朝廷的旨意,是皇上的圣旨,这些年,皇恩浩荡,咱们日子越过越好,朝廷什么时候骗过我们小老百姓啊。而且到了那边,头三年免田赋,后五年半赋。如今这田赋本来就低,一亩不过十五文钱,若是再这么一免,更没多少了。”
老王把旱烟杆在鞋底上敲了几下,“四千多亩地,就算朝廷真给,可我们家种的过来吗?现在我们家五个成丁,加上你娘还有你们媳妇还有你们三个妹妹,家里能干活的也才十三个人,但女人不比男人力大。就算再怎么粗耕,甚至是轮耕,可也种不了那么多。”
老王算了另一笔账。
现在的田赋是按田亩征收的,不按丁口了。四千二百亩田,一亩十五文钱,那一年的田赋也是六万三千钱,固定不变的。前三年免,后五年半,那后五年一年也得三万一千五,八年一过,以后每年至少六万三千。
光靠种地,这六十多贯钱赋可不少。
再者说了,朝廷就算给地,可怎么能够开垦的出来这么多地呢。垦荒可比种地更难。
而且,这背井离乡的,去那个什么高加索,老王还是不愿意。祖宗坟地都在这里呢,以后清明冬至的时候,谁来祭扫。
“爹,你怎么还是那么古板啊。咱们家二十一口人,能干活的确实不多,可不是还有政策吗,有一口人就送一个奴隶。二十一口人,就送二十一个奴隶,这可是最大的好处。现在的奴隶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能分到二十一个奴隶,哪怕其中只有一半是成年能干活的,那我们家以后也有二十个能干活的人了,买牛马耕种,四千多亩地,轮耕,甚至农忙的时候再雇佣点人,肯定能种完。税赋是不算少,可我听说现在那边还在打仗,粮食可是很金贵的,比中原价格高,种出粮食来不怕卖不出价来。”
“打仗?那更不能去了,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打仗的地方绝对不能去。再万贯家产,良田千亩,也不稳当,一遇战事,兵过如匪,什么都不可靠。”
反正不管王大富怎么说,老王是打定主意不去什么高加索。
他不相信什么一人二百亩地,也不相信朝廷还给移民奴隶,而他最担心的还是那边居然还在打仗。
经历过战乱的老王,对战争有着本能的恐惧。
“不行,绝对不行。”
“爹,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带着媳妇孩子自己去。”王大富急了,也说了狠话。
这种贫苦的日子他是过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