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哥,鞑子向来没有信义可言,和他们打交道,只能虚虚实实,真话假话都要讲,我如果猜的不错,我这位好叔叔明日肯定会派人去咱们那边打探一番。”
高进始终记得父亲说过,在塞外,唯一的道理规矩便是谁的拳头更硬谁说了算,和苏德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若是让对方察觉己方并非是兵强马壮的那一方,只怕双方各取所需后,就是对方下手的时候。
“你们的弯弯绕太多……”董步芳摇了摇头,他这样的粗人,还是听命行事,上阵杀人适合他。
……
翌日清晨,起来列队的家丁们排成队伍,换上了新的兵器和盔甲,兵器只是加了枪头的木制长枪,盔甲则是些旧棉甲,还是关七半买半送给高进的。
这些日子,木兰在路上也没闲着,她在古北寨买了铁片,重新给这些棉甲内里缀上,眼下那些家丁套上棉甲,外罩黑衣,带上六瓣头盔,看上去倒也显得威风凛凛。
等家丁们换装完,高进嘱咐董步芳和马军继续操练,自己则是和伙伴们出营,去茂水掌往大明方向的一带侦查地形,戚爷爷的兵书里说过,作战之前务必要勘察地形,做到了然于心,如此临战之时方可不乱。
在商队时,高进曾画过地图,只是当日商队被袭击,他那套被父亲极为看重的地图也遗失殆尽,如今旧地重游,再次作画,高进心情极为复杂。
沈光跟在高进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位二哥画图,他父亲是高家商队的老人,所以家里也在堡寨内,打小和陈升一起跟着高进玩大的。
看到高进不过寥寥几笔就将附近地形画得逼真至极,沈光满脸的惊奇和佩服。
能者当真是无所不能!沈光心里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当日比武夺帅,高进力败众人,已经叫他们敬重无比,可这一路行来,大大小小诸事,高进都能处理得极为妥当,后来收服河口堡青壮和李家商队的伙计做家丁,短短时日便训练到可堪一战的程度,更是叫众人心悦诚服。
“二哥,若是那姓苏的失约,咱们该怎么办?”等高进画完地图,沈光才开口问道。
父亲高冲每逢大事必与叔伯们商量的规矩,被高进继承了下来,他自阿计部大营归来后,便和身边的伙伴们交代了个清楚。
“他不会失约,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高进回答的很自信,苏德被乌力罕逼得极狠,从昨日谈话时苏德的神情反应就能看得出,哪怕没有他,苏德只怕也要和乌力罕动手,分个你死我活了。
一连两日,高进都在茂水掌附近勘察地形,而其他伙伴也是三人一组游荡,希望能碰上张贵的队伍,好掌握对方行踪。至于苏德那边,自然派了人来打探虚实,只是谷口那里有人把守,来的人便只能远远观望,而得了高进吩咐的董步芳和马军在操练时,把队伍拉得很开,又让家丁们故意扬起烟尘,到最后四十多人的队伍显得像是有百多人。
“你说那谷地里起码有百多人在操练?”
入夜后,听着探子回禀的苏德略微失神了一下,对于高进口中的绥德商帮,他始终是将信将疑,于是他又问了一遍道,“你确定那边有这么多人马?”
“没错,台吉,我亲眼看到谷地里都是戴头盔的士兵操练,还有好些马队在外面游荡。”
探子大声回答道,他确实亲眼见了好几批马队从外面回来,却不知道这些马队都是化整为零地从谷地出去,走远后再集结回来,重复了数次。
“看起来,这高进还真是攀上大树了。”
苏德喃喃自语里起来,对于明国商队,他是有些了解的,晓得那些大商帮也有蓄养私兵,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都比大明官军要强,谷地里那些戴头盔的黑甲兵便是明证。
明国的官军身体孱弱,底下的士兵是不愿意披甲戴头盔打仗的,因为跑起来太慢,只有那些将官身边的家丁才会穿戴盔甲。
“那主子,咱们还要不要?”
“不必了,明日派人去告诉高进,他的仇人约了老贼后日在大营外正南十里的河畔见面。”
苏德沉声说道,老贼手上有两个百户,自己这边只有一个,而高进那边起码是一个百户以上的精锐队伍,值得他去拉拢。
……
茂水掌阿计部大营,三十里外一处营地内,张雄看着满脸谨慎的父亲道,“爹,何必这么小心,那些鞑子难道还敢黑吃黑不成?”
“你懂什么,这万事开头难,这是笔长久买卖,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张贵眯着眼说道,他这次出塞,足足带了万斤铁器,这其中五千斤还是千户大人准备的,万一有个闪失,他全家脑袋都不够赔的。
“可是咱们就带三十多人过去,是不是?”
想到父亲打算让大半人马看守营地,后日只带三十多骑去和那阿计部的鞑子领见面,张雄就有些慌。
“咱们三十多骑过去,都是好手,万一鞑子处有诈,自然能脱身,到时候赶回营地,有车阵为依仗,那些鞑子能奈何得了我们。”
张贵带儿子出来,也是要见见世面,此时见到儿子脸上惧意,尽管心中不喜,也只能给他讲解一番,却是叫他没来由地想起高进,只觉得自己这儿子若有高家小子一半能耐,他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