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古单骑出阵,奔出百步后,单手将手中的高字大旗插在两军中央,接着向前策马到了贼军阵前,这时候鲁达也没再挑衅那些贼军,拨马回到张崇古身边。
“高爷说了,先斗将,再斗阵!”
“斗将三人,活的胜,输的死!”
“斗阵各出五十骑,夺旗为胜!”
“有胆的便去插旗,没胆的就赶紧滚。”
张崇古看着对面那显得和队伍有些格格不入的贼军主将,说完后便招呼鲁达打马而回,话已带到,剩下的便是刀枪相搏,生死胜负。
看着扬长而去的两人,张坚身后那些将门家丁都快要被气炸了,他们在骆驼城里向来横惯了,几时受到过这等折辱,要不是统领们没话,他们早就冲上去将那疤脸秃贼和那山东大汉砍成肉酱。
“派人去插旗。”
张坚看向了身旁七个家丁头子,这几个货刚才倒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就是比谁更不要脸么,他从小到大就还没怕过谁。
见张坚了话,七个家丁头子你看我、我看你,到最后还是几人里手下闹得最凶的那位点了麾下最雄壮的道,“去把旗帜给插了,然后砍了那秃贼的脑袋!”
那被点到的家丁身高八尺,赤面虬髯,身形魁梧,双臂雄壮有力,他只单手就提了那面插在张坚这位主帅身边的帅旗,策马朝前方奔去。
到了两军阵中那面高字大旗前,这名家丁冷笑一声,将手中帅旗插在边上,接着便看向不远处并没有离开的鲁达道,“我乃……”
“行了,死人的名字没什么好记的?”
鲁达打断了那名家丁,他骑在马上,既无长兵,也无刀剑,唯有腰口那把剥皮小刀。
夜不收是斥候,是大军的眼睛和耳朵,所以他们常年在野外生存,刀剑弓箭之类的兵械从来都是从敌人那里缴获,什么趁手用什么。
鲁达剃了光头,脸上有疤,这时候的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泼皮无赖样,但是那双眼睛里没了在河口堡落户后的平和淡然,有的只是漠视死亡的冷酷。
“秃贼受死!”
家丁策马持矛,声若雷霆,胯下战马嘶鸣间直冲向前,手里那杆长矛含怒挥出,连那空气都被这一矛刺得好似炸开来一样,出了尖啸声。
面对这迅雷般的一矛,鲁达压根就没想过要招架,他直接从马上跳到了雪地里,躲开了这一刺。
“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乌龟壳了。”
从雪地里起身,鲁达看着对面勒马转身毫无伤的持矛家丁,口中骂着,刚才他下马时可是在那家丁的脚踝处狠狠来了一刀,结果这厮的马靴上都镶了铁片,压根就没伤到他。
一人一骑隔着十来步远,彼此互相盯着,而两人身后的队伍里也都爆出了响亮的叫喊声和骂声。
“上,上啊,蒋雄,干死那秃贼,把他的脑袋……”
两军阵前斗将这种事情只有话本里才有,可即便是张坚那边,那些打老了仗的将门家丁们看着这一场较量,也全都狂热了起来,切磋比武和生死搏杀那是两回事。
这种不死不休的战斗,无疑是最血腥和刺激的!
听到身后甚至有人开盘口下注,张坚亦是没有斥责,反倒是看向那蒋家的家丁头子道,“这蒋雄武艺如何?可莫要砸了我军的士气!”
“张百户什么话,区区一个秃贼算得了什么,这蒋雄乃是我手下最能打的,那秃贼活不了三合!”
蒋家的家丁头子高声道,接着他看向那和蒋雄隔着十余步距离的疤面光头,心里并没有底,这个夜不收有些邪乎,滑不溜秋地跟个泥鳅似的……
“死来!”
又是一声大喝,蒋雄再次策马前冲,只是这回他留了三分余力做应变,他倒是不相信面前这秃贼还能躲开!
“二哥,鲁大哥这般托大……”
“放心,老鲁是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他既然选择下马步战,必然有他的道理,咱们看着就是。”
高进和陈升的对话声里,两军中央的雪地上,面对策马冲来的家丁,鲁达也动了,他就像是狡兔躲避雄鹰一般,在对方逼近的瞬间蹬地变向打滚,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刺。
当高进他们看到鲁达从那名骑马家丁马腹下打滚钻出来的时候,那匹雄健的战马前蹄血花飞溅,接着便跪倒在地,将马鞍上的主人给带倒在地。
沉重的全身甲顿时让蒋雄陷在了雪地里,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秃贼这般恶毒,居然朝他的战马下手,顾不得多想,他立时便力要从雪地里爬起来,可这时候他已然听到己方阵中传来的惊呼声,“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