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里黑漆漆的没有掌灯,陆宁敲门也没有回应,便推门进来。
虽然皎月当空,但这土蛮地,便是蛮的土院,窗户纸也是草皮一般,抹了桐油后,黑乎乎的,根本不怎么透亮,是以屋里很是阴暗。
李艳娘正坐在简陋的木榻上,实则就是下面砌了土墩的木板,铺了些土布卧絮。
李艳娘也是一身土布蛮妇打扮,阮丹玉送来的衣衫,蓝红色蛮妇服饰,算是蛮族贵妇装束了,红彤彤蓝条袄褂,宽大的蓝布裤子,李艳娘穿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而且她刚刚沐浴过,这里又没有太多的梳妆用品,是以高高的华丽髻不见,乌黑青丝简单的挽起,随意中越妩媚。
“你没事吧?”陆宁问。
李艳娘轻轻摇头。
踱着步,陆宁道:“今晚城内会有一场火并,若情势不妙,我就带你杀出去。”
李艳娘木然点点头。
陆宁看她情形,对她心下倒第一次微微升起歉疚,她便是私心再怎么多,甚至后世道德标准评判,很可能会有很多人觉得她是一个绿茶婊,但是她最多也就是内宫勾心斗角,现今主动离开孟昶,又不满足待在自己身边,都是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而已。
可是,不管如何,她又哪里经历过昨天经历过的事情?血腥的厮杀,拼命的逃亡,对以前的她来说,简直不可想象,但跟着自己,可真是什么都经历过了,从她自己昨晚的感受来说,肯定是经历了九死一生。
“昨晚,若没有你,我便死了……”李艳娘突然悠悠的说。
陆宁一怔,揉揉鼻子,又一个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若不是自己,她又哪里会经历昨天的遭遇?
不过说起来,多了邱掌柜那个累赘,跑得便慢,因为自己实在懒得抱着个大男人跑,何况,也要考虑完颜小花的脚力,干脆,看追兵分散,便一股股的诱杀,期间要照顾两个人,虽然自己心里有数,有惊无险,但在李艳娘看来,确实是数次蛮兵冲到了她近前,随后被自己击倒,这种险死还生的场面很多次,也像自己数次救了她性命一样。
“你这样勇决,这样彪悍,若是聪慧些,本该成为一代名将……”李艳娘又幽幽叹口气,昨天,这本来令她恨得牙根痒痒的家伙却是震撼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真是有种万夫莫当的气概,不管是巨人一般力大无穷的蛮子,还是身材矮小滑溜无比的蛮子,在他面前,瞬间便会被击杀,这一夜,怕杀了没几百蛮兵?
只可惜,如此无双之士,头脑却太过愚钝,显见在齐国,没有任何前途,他却不自知,还豁出性命一样为齐天子办差。
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计较,想着,李艳娘便起身,想走上两步,和这家伙探探口风。
但随之,足踝一阵刺痛,李艳娘忍不住痛呼一声,一个趔趄,便要摔倒。
陆宁忙扶住她坐回木榻,说:“怎么回事?”
蹲下身子,撩起李艳娘那宽大蓝色裤子的裤脚,陆宁微微蹙眉,却见李艳娘足踝处,红肿一片,而且肿得老高,也不知道是脱臼还是骨折。
想来,昨晚太过凶险,她精神高度紧张,所以,脚一直是木的,现今,疼痛感才袭来。
“我看看!”陆宁伸手便将李艳娘玉足上土蛮布鞋脱掉,那涂着七彩趾甲油的诱人雪足立时呈现眼前。
土蛮贵妇,多么富有也好,也没有穿袜子的习俗,在这武峨州,阮丹玉便是想,也寻不到袜子送来,是以李艳娘只能精赤着一双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