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谡淡淡地回了句, “我好什么?”
萧诜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 “那我先睡了,五哥。”
这一夜,自然是夜短梦长,虽不知萧诜的梦里冯蓁是什么样,但萧谡的梦里, 却是反反复复看见那双滴泪的眼睛。
眼泪滚烫灼人,可她哺来的桃汁却清甜甘蜜,仿佛瑶池仙桃,润了人的嘴,也甜了人的心。
本是绝境之地, 绝望之身, 绝悲之心,却忽逢甘露,他之死竟还有不相干的人愿为他垂下滚滚热泪。那双泪眼弥漫了他的梦境,无论是睁开、闭上,总是时不时浮现在萧谡的眼前。
而那小女郎的泪,却又是为之何?
却说回冯蓁, 她到城阳长公主跟前问安, 长公主却留下她道:“刚才遇到老五和老六了?”
城阳长公主这两年虽然隐退了, 但掌控欲只增不减,冯蓁想着她年纪大了不容易,因此也就任由她四处安眼线。她这儿前脚才遇到两位皇子,长公主后脚就已经知晓了。
“嗯, 过来的路上遇到的。”冯蓁点点头。
“你平日都不走那条路的。”长公主心存疑惑地道。
冯蓁不点头也不说话了。她平日是不走那条路,可她也不至于看到肥羊不薅啊。这两年全在吃老本,长公主的身子不好,她每日还用一滴桃源水给她沏茶呢。
别的冯蓁也不敢多给,若叫长公主知晓了她的秘密,冯蓁能很肯定,哪怕她们是祖孙,长公主杀她夺宝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
这让冯蓁有些担忧。生死人肉白骨的秘密,萧谡只怕猜到了一些,他现在不显,只是因为他还是皇子,太子之位还没定,若翌日他成了皇帝,权拥四海,只欠长生的时候,她的下场……
冯蓁再一次既肉疼又后悔。
“晚饭用得多了些,所以就绕了绕路,想消消食。”冯蓁回答道。
“幺幺,二月里你就该及笄了。”长公主替冯蓁理了理额。
冯蓁等着长公主的下一句。
“老六只怕六、七月就要成亲了。”
冯蓁知道长公主这是误会了,她对傻大个儿可没兴趣,其实她是对整个亲事都没兴趣。
“至于老五……”长公主顿了顿,“你就更不用考虑了。”
“为什么啊?”冯蓁好奇道,她自然不愿嫁给萧谡,未来的皇帝,三宫六院,修罗场,想想就叫人退避三舍,然则她就是好奇,也不知道当初指婚时,长公主和萧谡之间是生了什么,她记得当初长公主还是曾有意要把冯华许给萧谡的。
长公主看着冯蓁,想着她也长大了,有些事儿若是不告诉她,反而是害了她。“你记得老五有克妻的名声么?”
冯蓁点点头。
“他那头一个未婚妻是长河卢家的女君。”
冯蓁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长公主道:“你自然没听说过了,卢家早就没人了。”
冯蓁闻言便知道,那卢家肯定是犯了事儿。
“卢家是老五的生母苏贵妃的外家。”长公主又道。
冯蓁点点头,难怪卢氏女能被指婚给萧谡,只是不明白为何长公主单独会提起她。
“不过卢家也是吾的仇家。”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当年吾之驸马原本可以不死的,却被卢家老贼所误,所以吾誓一定要灭了卢家。”
冯蓁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往事横亘在里面。
“只是那时候苏氏得宠,吾不愿伤了与皇帝的情分,后来有了机会,便一举铲除了卢家。”
冯蓁点点头,杀夫之仇,可以理解。君子报仇,讲究十年不晚。长公主虽然说得很简单,可冯蓁能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当时的血雨腥风。
“不过皇帝仁慈,卢家的女眷都被赦免了。”长公主道,“而那卢家女自然也在列。因着苏贵妃的缘故,卢家女和老五又是青梅竹马,所以那桩亲事并没作废。”
冯蓁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可是,幺幺,你知道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吾是无论如何也容不得卢家女做皇妃的。”长公主道。
站在长公主的角度想,自然要弄死卢家女。毕竟只要是皇子,就有登上大位的机会,哪怕微乎其微,也绝不能掉以轻心。长公主从来就不是仁慈的人。
“所以吾与老五的梁子就算结下了。两年前指婚的时候,吾是想与老五化干戈为玉帛的,但他不愿意。”说到这儿,长公主的脸色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