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霖突然想起怀中还揣赵俨山生平唯一一件遗物。回望去,小丛峰山下密林里站满了人影。
他喃喃道:“好一个群虎出山。”
陇右郡苍城。
樊郡丞一刻都不曾停息的奔回苍城,还未进城,便被人收了虎符,怒气一涨再涨,结果进郡守府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水,便被骠骑将军唤了进去。
强压下心中无尽怒火,走进画栋雕梁的北庭院,看见一个不算伟岸的身影背对着他,旁边几个平叛将军脸上皆是不怠。
樊郡丞心中猜测万分,走近了一瞧才望见院中还有一人单膝跪在地上,头垂的很低,看不清相貌,只是这人装束不似一般官兵,金色盔甲不像那些官宦子弟穿戴的金盔。
骠骑将军林兴风转过身,紧咬嘴唇,问道旁边一个长袍士子装束的幕僚道:“骞婴,我们粮草和弓弩还能撑到几时?”
“目前粮草弓弩支撑数月有余,离秋收还有一季,暂无后顾之忧。”
林兴风狠狠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又问道:“扶风郡内可有大批反贼?”
骞婴望了一眼跪伏在地的人影回道:“未曾听闻。”
“一千多号称京畿精锐的御林军!居然被一伙来路不明的反贼杀尽,这么多年未尝刀口饮血的滋味,御林大槊都举不起来了么!”
樊郡丞这才恍然大悟,这是长安御林军的甲胄,只是还不知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苍城内。
“袁蒙,你既然是魏参手底下的校官,丢失官运的罪名再怎么算也轮不到本将给你说,前几日镇西将军给我托来一封官奏,说如今局势未明,提防西凉反贼混入司州,他已经封锁了渭水一线。本将军不愿意做那刻薄寡情之人,许你做个选择,一是押送回长安领罪,二是留下在本将军手底为西凉平叛献一份功绩,你要是做的好,本将军不惜笔墨给你在魏参面前说些好话,你这颗人头也就算保下来了。”
“袁蒙谢大将军之恩!自当为大将军做一马前卒!”
跪倒在地的正是同侯霖一样侥幸活命的治粟都尉袁蒙。他一身血污还未来得及清洗,那日遭伏后,他同数十名御林将士横槊杀出一条生路,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苍城,听到林兴风话后才将多日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林兴风微微一笑,旁边骞婴也心领神会的暗自点头,这份驭人之术算不上高明,先打一棍子在给一颗枣吃,不取巧,但很实用。这御林都尉就算看出来,也会心生感激。
“你是御林军都尉,头上的三翎是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做马前卒岂不是明珠蒙尘?御林都尉的选拔本将军有所耳闻,这里不是有着兵部法廷尉的长安城,条条框框本将军不去开口,自然没人敢和你算。”
林兴风止住话头,抬头一看,刚好望见樊郡丞步履蹒跚,一步一停的走来。
“刚好樊郡丞也来了,你就听从樊郡丞的调令好了,如今叛军部署大动,本将军不想苍城成第二个寒胆城,城内治安尤其重要,本将军这几日已经差人在城中搜查了一遍,可难免会有些漏网之鱼,你随从樊郡丞搞好苍城内治安便是大功一件。”
袁蒙得以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哪敢多说一句,站起身后又行大汉军礼方缓缓退下。
林兴风环视庭院众人,不是他心腹便是想要成为他心腹的凉州本地将领。
“列位将军,我林兴风奉当今天子诏令平定西凉动乱,至今已有一年,如今逆贼秋蝗之势,被我几十万大军压在武威郡内动弹不得。”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我已经让人遣奏一书往长安,言明岁必荡平凉州动乱!”
林兴风手持骠骑将军印,走到众将之间,一手抽出要呈在天子案台前的奏书,将将印拓了上去。
众将齐声领命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