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燕脑子里千转百回,身后将尉也都预料到这位抚远将军心中所想,俱把手握在腰间挎剑处。
这一细微举动落在躲不过袁蒙的眼睛,他佯作无事上马,假装要擦拭槊头将大槊握在手中,虽是冰冻三尺的严寒天气,可他双手却冒汗不止。
宁燕指了指地上的尸道:“敢问曹长史,这些将士尸是怎么回事?”
曹昭华面色不改道:“当地匪寇穿上官军甲胄拦路打劫,已经伏法。”
袁蒙一愣,心想这位看似好脾气书呆子的长史大人总算没有读书读傻掉。
荣孟起回头看到身后队伍没跟上的将尉寥寥无几,铁了心要跟宁燕一条道走到黑的基本都随之同去,这种机会失之便无,他捅了捅侯霖后背道:“这次,别在优柔寡断!”
早已不是善男信女的侯霖沉声道:“你们跟上!”
“劳烦蒙将军在这压军,等等不论生什么,只当不知道。”
蒙樊咬着嘴唇道:“必须这样么?”
侯霖轻笑:“刀剑俱是双面双刃,我能砍人,亦能引颈受戮,就看谁握的住柄头了。”
侯霖不敢迟疑,生怕一停下宁燕就已经回来,看到云向鸢瞪着自己抿了抿嘴唇道:“别怪我。”
云向鸢横过头去,一旁的黄楚邙不情不愿的驰马跟上侯霖一行人。
“等等回来的若是宁燕,我会寻回你们尸安葬的,放心去吧。”
侯霖一夹马背,藏在侧披大氅下的右手已经扶住剑柄,撂下一句道:“那我先谢谢你咯!”
乱石岭下,寒风吹过,袁蒙头盔下汗珠密密麻麻,他岂能闻不出宁燕一众身上的杀气?
他心里知晓宁燕是想隐藏行踪,便故意暗示试着解围道:“末将职责是护送长史大人前往平沙城,其余一律和我无关系,若无其他要事,末将便先行一步。”
宁燕不答,反倒眯起双眼看着已经踱步要上马车的曹昭华。
感受到后背肃杀气息渐浓,这位长史大人停下脚步道:“曹某不过一介文人,宁将军既然能从岩城逃出,自是吉人天相,若是今天执意要和我过不去,曹某虽然只能提起毫笔,可生死攸关也得试一试拔出配在身上数年从未出过剑鞘的利剑了。”
宁燕洒然一笑道:“曹长史是在心虚么?本将军可以告诉你,躺在你马车旁的这具尸,我认识。”
曹昭华回过头,还是波澜不惊的表情道:“宁将军既然心意已定,就别在找借口了。”
袁蒙一脸不甘道:“将军不需如此,今日之事袁蒙和曹长史可对天誓,只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宁燕缓缓拔剑出鞘,冷声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袁蒙、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
宁燕一马驰骋,刚刚历经一战的几十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宁燕一众将尉冲散,这帮能从岩城虎口脱身的将尉可不是那些靠着家族林荫的贵胄,提剑砍人绝不含糊,倚靠在马车后的骑卒正要上马便被宁燕一剑割穿喉咙,鲜血洒在一旁从车中取出佩剑的曹昭华一身,这位从未杀过人的曹长史也亏得心智坚定,只是下意识贴紧了马车,鲜血染红袍,官补上的雪雁成了斑红赤雁。
袁蒙厉声道:“宁将军不怕事情败露出去日后难逃其咎么?”
宁燕收割一条性命之后并不停滞,长剑隔开一骑刺来的枪锋,立剑直奔袁蒙冲去。袁蒙纵马相驰,大槊前点想要将宁燕打下马,宁燕可以不顾后果擅杀他们,可他一个七品都尉怎敢杀死这位抚远将军?
生死一念间,宁燕像是吃准了袁蒙眼神中的摇摆不定,迎身纵马无视袁蒙手中的长槊。马战兵器一寸长便是天大的优势,错身而过的瞬间袁蒙咬牙将槊头一偏,不敢真将这杀心大起的抚远将军杀死,可宁燕却是奔着杀人来的。
槊尖从宁燕胸腹蹭过,打的他身形一晃,险些坠下马去,而他双手攥着的剑锋却带出了与马头平行的一溜血花。
宁燕稳住身形道:“从岩城都是捡回一条命,哪还怕什么日后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