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平沙城百姓,不论身穿布衣踮着脚尖张望的人,还是端坐酒楼茶馆宴请好友品茗饮酒的豪绅,在鼓点响起的一刹那,心神俱颤。
侯霖单骑一人行走在最前,和身后大军拉开了一小段距离,面无表情。
早就盼相望的平沙城百姓先是看见那遮天蔽日的旌旗顺着大道缓缓而来,随后就是黑压压的铁甲身躯。
在侯霖下令之后,和谢狄春雪狼营一击吴沙江麾下骑军齐名的桓定营,马头并列,齐齐而开。
每一次披带铁片马甲的战马蹄落,地面就会有轻微颤动,连带着两边酒馆茶楼内的桌椅和盘杯都会晃抖。
真正的气势如虹。
看着那整齐如一的铁骑横持大陌刀一步一步临近,不少站在街道两边的百姓都缩了缩脖子。雪亮如月的大陌刀号称一刀劈下,人马俱碎,单是刀面泛出的白光,就使这帮一辈子都未能见识那金戈铁马场面的平民百姓胆战心惊。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军队,平沙城外就驻扎了天水郡的数千郡兵,只是比起这支西陲兵马那人人身上皆有的杀气和冰冷,实在不值一提。
他们想起曾经西陲流传出来的一句话,真正的兵器开刃,不是锻造完后一遍一遍的磨锋,而是用人血。
鼓声满城可闻。
随着鼓声响起和散去,这支长如山龙的行军就如同一个巨人行走一般,步履一致。
平沙城中屈一指的富商临安和膝下的一子一女早早就出门来到了平沙城内最高的那座酒楼,他端起一杯香味轻淡却久而不散的热茶,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只有鼓声和身上铁甲轰鸣的大军行伍,心旷神怡。
哪家男儿不向往战场狼烟?不向往那投鞭断海,一骑当先的壮烈豪气?
乖巧不似往日的临不语看着为的那骑素氅,美目呆滞,喃喃道:“是他?”
临安一脸溺爱的摸着临不语的盘簪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紧跟其后的是雪狼营,完全由外戎西番组成的轻骑营。
人马皆白,与雪无异。
金泰衍双手扒在酒楼的栏杆上面,看着那独引满城目光的身影,半年修身养性下来的那份儒雅气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被十几个金家子弟环绕其中的金家家主负手而立,神情淡然,厉声道:“金泰衍!”
同和临安在一座酒楼内比起今日街上主角同样没少引来目光的彩衣莺燕独占一角,其中包括了城南那十几道莺街中各个楼牌的数名花魁,连那三名虽是妓倌身,却也高不可攀的凰女都来了。先前酒楼内所有目光都被她们引去,可谓是平沙美色皆聚此。
其中一袭赤衣红似火的绝色女子,看向那独骑只身在前的背影,美眸流连,夹杂着莫名的悲切之情,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目不斜视的侯霖似乎有感,回头望去,一眼望中这名曾经对他一笑倾城的女子。
侯霖冲她一笑,点了点头。酒馆内顿时炸了锅,这帮平日来或妩媚或清冷的女子俱是各施姿色,似乎想要让这年轻将军多留几眼,要是能够留情那就更好不过了。
自古英雄爱江山,更不乏爱美人弃江山的痴心情种,对这类人史书上满页痛骂,可哪家女子不想找这样一个只寄情与己的痴心郎?
侯霖转头又看向一边几乎一双眼眸要迸框而出的金泰衍,和他身旁的金家家主,不由的停下马。
一人冷漠视他如无物,一人怒火像是要倾盆浇在他头顶。
侯霖举起一只手,当着不知多少目光的面,轻扬嘴角露出个轻蔑笑容,将五指攥成圆,仰头却俯眼望向金泰衍,缓缓将手靠在自己左肩上。
他嘴角蠕动,无声出,众人不知何解,但金泰衍听的一清二楚。
“来、给我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