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甲士在马行驹做出退却表率后仍旧未动,如同扎根在了城塞之下,寸步不让,只是挺直而握的矛尖枪头下斜,指向了前方无穷无尽的匈奴。
伴随神之子身边充当亲卫的几个王庭天狼骑用匈奴语大声怒叱,更有甚者唯恐今日不能痛痛快快的厮杀一番,手中历代王庭单于授予的血月与亮月弯刀指向燕云府甲士,刀尖朝下轻摆,以刀做指鄙夷他们眼中的两脚羊。
自打年少起就戍守九边城塞的一名都尉再也忍不住这般欺辱,用佩剑挑开头盔系绳后,一把将三翎的将尉头盔摔在地上,拔剑指着神之子骂道:“干你姥姥的匈奴蛮子!带把就跟爷爷过上几手?别在那装大尾巴狼!”
已经冲进城塞内的马行驹声音飘来,带着强抑的愤怒厉声道:“黄胜!你敢违抗军令?”
脱去头盔的将尉如丧考妣,一脸悲痛的转过头喊道:“大将军!小的只知这镇守百年的九边城塞不能就这么让给匈奴蛮子!与我同村出来的三个弟兄可都是死在了匈蛮手上,要是今日小的退后一步,死后如何去见他们!”
马行驹去而复返,纵马冲到黄胜面前怒吼道:“大胆!你要违抗军令不成!”
黄胜戚然间反倒洒然苦笑,将身上大氅脱下:“今日黄胜不再是燕云府的护阵都尉,就请大将军让我死在匈奴蛮子刀下吧!”
数千列阵的九边城塞下的燕云甲士几乎一半的单膝跪倒在地,面向马行驹请愿道:“大将军!”
神之子嘴角上扬,让身旁的天狼骑从稍安勿躁,眼巴巴的看着面前这场两脚羊窝内斗的好戏,他瞥向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姬老头,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只是闭着眼睛身影佝偻,不动如石雕。
啪!
盛怒之下的马行驹甩给黄胜一个清脆响亮的嘴巴,抽的黄胜嘴角飙血,更引来无数匈奴出震天的戏谑笑声。
当众受辱的黄胜并没有气急败坏,慢慢的转过头,擦去乌红嘴角的血迹平淡说道:“大将军知遇之恩,黄胜只有下辈子在报了!”
在匈奴的笑声中,黄胜转过马头一只手勾住长矛,纵马冲向神之子,只是不等他嘶吼一声,一把清亮如月的剑尖透过他前胸,又狠狠的拔出。
噗通一声黄胜从马背上摔落,生机涣散的看着马行驹将沾染他血迹的剑身收入鞘中。能举剑平肩三个时辰纹丝不动的马行驹连塞数次,都以手臂颤抖而不能将剑尖对准鞘口收回。
匈奴的笑声越响彻天际,马行驹沙哑喊道:“护阵都尉黄胜违抗军令,阵前立斩!还有谁要违抗军令么?”
看着无数心有不甘的燕云甲士从黄胜尸体旁退入城塞,神之子道:“入城。”
为了抵御匈奴侵犯的九边城塞大开,在数千本该以命戍守九边的燕云甲士注视下,没有攀攻城楼,没有蚁附城墙,就这么简简单单在马背上进入了九边,踏进了大汉的疆土。
城塞之外只有姬城鸣一人,任凭匈奴游骑故意加重马蹄步伐溅起灰土泼打在他身上。
神之子路过姬城鸣身旁时,稍有停顿,却没有开口。
最先入城的数千王庭天狼骑看着两脚羊尽低下头颅,离开城塞,放肆大笑,畅怀不已,一骑甚至炫耀马术,在步行抗戟的燕云甲士身旁围绕数圈,用刀背敲打甲士的头盔,在他身前吐上一口唾沫,惹来同伴雷鸣般的叫好。
与此同时,原燕阳府辖地二十六道九边城塞关口都敞开城门,无人驻守,近乎百万计的匈奴长驱直入,自清晨至深夜才堪堪涌完。
同日,燕云府共将尉在内五千八百余人脱甲请辞,退出燕云军。
燕阳郡府。
街上空明,了无人烟,只有一阵急促马蹄从燕阳军府传来,总计十八骑快速穿越街巷道路,穿过城门,穿过有燕阳军十三年间无数阵亡将士石碑成林的官道,南下而去,打头的一骑马背上,有稚童惨叫哭喊。十八骑出城后,燕阳军府大火弥漫,红光耀天,数里外都清晰可见。
燕阳将军马昊明之妻与府邸仆从焚身大火之中,仅有马昊明幼子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