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良目光微远,仿佛想起了当年的事:“开始的时候,赵氏不肯向我透露她的身份,后来程家四处打捞尸体,我猜出一二,再三询问赵氏才说出实情,我那时才知道她竟然是赵老将军女儿。
我曾在赵老将军麾下效命,一直钦佩老将军,要不是后来调去了陕西行都司,定然也会与老将军一起守榆林卫,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老将军是勾结外贼之人。
赵氏知晓夫家害她,却并不悲伤,反而觉得这是一桩好事,她死了,程家不会为难她的嫡长子,她脱离了程氏妇的身份也能无所顾忌地为父伸冤。
我敬佩赵氏的心性,决定要帮赵氏,虽然当时的指挥使郑汴死了,但当年追随郑汴的人还在陕西任职,我留在卫所,慢慢接近他们,早晚有一日就找到他们诬陷赵老将军的证据。
也算是苍天不负有心人,我辗转去了郑汴麾下一个卫把总身边做事,现他们与鞑靼人有来往,当年说赵老将军与鞑靼可汗的长子济农有来往,朝廷正因为截获了济农写给赵老将军的信函,才会定了赵老将军勾结外敌的罪名,实际并非如此,真的与济农来往的人是那些戍边的武将。
我从那卫把总嘴中得知,当年济农有个妹妹,生得花容月貌,济农为了能笼络人为他效命,将那妹妹嫁给了旁人做妾,我让眼下潜入鞑靼,找到了济农妹妹的画像,此人竟是郑汴的妾室。
郑汴死后,那鞑靼女子回到鞑靼下嫁了个部族领,如今又育有三儿三女,她与郑汴所生的女儿深得济农信任,依旧留在大周。
我与赵氏四处追查,一直寻郑汴庶女下落,就是因为频繁打听这些,因此被盯上,赵氏知晓自己十分危险,亲生儿子找上门来也不肯相认,虽然我们查到这些,但手上没有太多证据,山西兵变牵扯太多,用手里这些东西不但无法为赵老将军翻案,赵氏活着的事也会泄露,赵氏被抓的话,谁还会为赵老将军伸冤?
我们正在犹豫之际,一伙山匪抓走了赵氏。”
太子看一眼申先生,申先生立即道:“你确定那就是山匪?”
彭良犹豫道:“我开始觉得是,因为他们拿走了屋子里的财物,后来……我带着人在周围山中寻找,现这些人被山匪厉害,他们不但行踪隐蔽,而且手下有斥候报信,骗着我在周围兜圈子。
昨夜我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所在,小心翼翼地靠近营寨,竟现有人在说鞑靼语,惊讶之中我差点就惊动了山上的人,多亏我们撤的及时……我们逃下山去,接下来就被东宫护卫抓住了。”
听到鞑靼语,太子身上的汗毛竖立起来,感觉到危险在向他靠近。
鞑靼人在这里,他们要做什么?他们有多少兵马?
太子看向彭良:“你可看到了怀柔驸马?”
彭良点头:“我知道驸马来了,我就是想要向驸马报信。”之前太子问他,他有些犹豫,那是因为他更信任驸马爷,太子到底会站在哪一边他无法知晓,一旦选择错了,赵氏就不可能会获救。可现在,他已经无从选择。
“太子殿下,”彭良道,“现在要知会驸马,鞑靼人不可能是山匪,他们假扮山匪掳走赵氏可能就是要引驸马爷上当,万一驸马被他们抓了……那可真的会出大事。”
太子当然知道,皇亲国戚被抓,有辱国体,大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生。
太子低头思量,申先生道:“先将他们带下去,太子殿下会有决断。”
彭良还想说话,申先生安抚:“事关重大,你们多说无益,会扰乱殿下思量,殿下定会救人。”
彭良这才垂下了头。
等到屋子重新安静下来,太子急着开口:“我们现在立即启程往京中去,想要抵抗鞑靼必然要调动精兵良将,本宫虽为太子……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没有万千将士要如何抗敌?”
申先生道:“太子就没想过要拿住那些鞑靼人吗?”
“怎么拿?”太子道,“我有什么办法?”
“鞑靼人想要抓住公主和驸马,以此要挟大周,太子可以将计就计,从卫所调动些人手,绕到鞑靼人背后,将他们合围,”申先生说到这里叹口气,“就不知太子舍不舍得怀柔公主?”
“有何不舍得?”太子不假思索,“她又不是我亲妹妹,能够为大周舍命,也算是她的福分,说不得父皇因此会谥封她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