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选择了沉默不语?”谢云初问。
李时关笑了笑:“并非沉默不语,而是身处泥潭,即便心向光明,亦……有口难言,正巧……逢你在朝堂之上揭赈灾贪腐案,御史台派人前往杭州,徐御史手中的证据,是我给的!还有一份证据,我给了同徐御史一同前往杭州的侍御史海明安。”
李时关先是匿名约见海明安,后……才匿名约见的徐仁意。
“你不信御史台的人?”谢云初敏锐察觉到李时关话中话。
“是!”李时关点头,“因为来的不是你,所以我不信!而事实证明了……我的怀疑是对的,海明安并没有将我给的那份证据交出来,我这才约见了徐御史,现徐御史身后有尾巴,我就知道不妙,立刻派人去救人,护住证据,没想到……贴身护卫死命护徐御史的尸身,反倒成了我杀害御史的把柄。”
李时关望着谢云初,语声中带着笑声,干裂的唇瓣因为扯开的笑容出血,他说:“我对这个朝廷,已经失望透了,寒窗苦读十余年,怀着一腔热血报国,以为自己可以造福一方百姓,以为自己可以为改变这个朝廷尽一份力,可我们这些读书人,哪怕为官做宰,面对皇族……面对皇帝的权势,也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
失望透了的,何止是李时关。
还有谢云初……
大邺是从根烂掉的,从皇帝烂掉的。
谢云初看着李时关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颈脖青筋爆起,面容狰狞。
她听出了李时关的痛心和绝望,也听出了李时关的求死不求生。
李时关靠坐在椅子上,闭上眼,忍住自己泪水,不想让自己再为这个腐朽的王朝掉一滴泪水。
他说:“六郎,你和我不一样,大邺……不配有你这样的臣子,不值得!仕途这条路走下去,要么就是把你这样的人,也染的满目全非,要么……就是死路一条!不值得……不值得……”
李时关非要谢六郎来审他,就是为了给谢云初说这句话!
大邺朝廷,太烂了!
不配让天下读书人俯,不配读书人为它尽忠。
她转头同夜辰道:“取热水来。”
夜辰应声出去取了碗热水回来,谢云初亲自端着热水走到李时关面前:“能自己喝吗?”
李时关缓缓睁开眼看着端着热水立在他面前的谢云初,没有伸手去接水。
“这个朝廷,如你所言烂透了,可也有人没有烂!朝廷的制度错了,我们可以去改!”谢云初说,
“那皇帝错了呢?”李时关一瞬不瞬望着谢云初,“若是……高高在上,主宰大邺的皇帝错了呢?”
皇帝选错了人,该怎么改?
造反?还是谋朝篡位?
皇帝的人选错了,大邺……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