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飞驰于旷野,夜风卷起红纱,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拖出红色尾迹。
钟离楚楚坐在马鞍上,朝着寄放骆驼的金湖县疾驰。修长的睫毛衬托碧绿猫眼般的双眸,在夜色中显现出勾魂夺魄的魅力,西域女子傲人的身段儿,比纤瘦的夜莺看起来大一些。此时用手环着夜莺的腰儿,目光停留在旁边的高大马匹上——许不令身上的白袍破烂不堪,早已撕了下来,在风雪中袒露出线条分明的上半身,身上有很多乌青的地方,看起来多了几分男儿家的狂野和威武,却也显出几分狼狈,和往日温润如玉的绝美公子大相径庭。
瞧见这一幕,钟离楚楚心中难免有些自责。她本来已经想顺其自然,不再刻意接触许不令,就这样相逢于江湖、相忘于江湖,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前些天来到洪山湖,师父出了个馊主意,想试试许不令听到消息后会不会来帮她一把。钟离楚楚本想拒绝的,可最后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随你”。
师父什么脾气,她清清楚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种,随师父的意思,那肯定就会乱来,她明知如此,却没有坚决反对,还傻愣愣的跟着在洪山水寨后面等了好几天。
许不令确实为了救她过来了,可却也因此受了伤。就和为了还她个人情,毫不犹豫冲到黑城王府大闹一场一样,她只是动了个小心思,许不令却是在用命在冒险。
许不令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心里却由衷的自责,若是今天打不过薛承志,许不令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她实在不该答应这种试探人的小把戏。
不过不管怎么说,许不令听到她有危险便及时赶来,钟离楚楚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听到许不令中毒后,毫不犹豫就跑去劝师父帮忙解毒,她实在害怕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因为她丢了性命,这个情她欠不起。
至于师父……
钟离楚楚心里很在乎亦师亦母的师父,方才不假思索做出那样的决定,可能是觉得师父给许不令解了毒,今后也会过得很幸福吧,许不令真的是个好男人……
可不止为何,钟离楚楚此时情绪有点低落,偷偷看了看坐在许不令身后的师父,却不敢暴露自己眼底的神色,最终还是望向了另一边的山野,不知在想些什么……
踏—踏—踏—
追风马小跑在官道上,速度挺快却十分平稳,只有很细微的颠簸。
钟离玖玖腿夹着马鞍,紧贴着许不令的腰背坐着,水蓝色的长裙因为骑马的坐姿不得不提到了腰间,露出了两条光滑如玉的腿,蓝底白花的宫鞋套在脚丫上,膝盖上方还绑着两个皮质腿环,腿环上插着一溜小瓷瓶和银针、飞刀,光看颜色就知道淬了毒。
钟离玖玖从腿上找着小瓷瓶,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认,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唠叨:
“锁龙蛊……嗯,不是这个……七步断肠散……也不是……金疮药呢……”
许不令张开胳膊露出肋下的皮外伤,坦露的胸膛阻挡着猎猎寒风。和钟离玖玖同乘一马,彼此贴的很近,马鞍后面便是火热的港湾,触感敏锐,甚至能感觉到骆驼趾的轮廓……
许不令上次在船上和钟离玖玖喝酒,便现玖玖姑娘衣襟下面是真空的,却没想到裙子下面也和楚楚一样,不愧是亲师徒,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穿安全裤……
善于用毒穿太厚不好藏瓶瓶罐罐,倒是可以理解,但两条腿在眼皮子底下晃晃荡荡,许不令很难不心猿意马,听见背后的嘀咕后,心又凉了半截,偏过头来含笑道:
“玖玖姑娘,要不我自己来吧,天乌漆嘛黑的,万一用错了药……”
钟离玖玖常年和药物打交道,用鼻子也能分清各种药物,怎么可能搞混,只是想吓唬许不令,报方才被戏弄之仇罢了。见许不令回头,她连抬手在许不令后脑勺上拍了下,把脑袋推回去:
“别乱看,你还怕姐姐我搞混?放心好啦,我即便把你毒个半死,也能把你安然无恙治好,毒药可比伤药贵,知道方才那一瓶锁龙蛊的毒雾,能在黑市上卖多少银子嘛?”
对于这个,许不令倒是没有否认。锁龙蛊这玩意太过霸道,无论遇上谁遇上多少人,朝地上扔一个都只有跑的份儿,杀伤力不敢说,保命效果绝对一流,钟离玖玖敢卖的话,恐怕几万两银子都有人舍得。
许不令老老实实目不斜视,思索了下:“玖玖姑娘有多少锁龙蛊?”
钟离玖玖找了半天,才拿出了个小瓶子,还来了句:“应该是这个吧……”听的许不令头皮麻。她打开瓶子,到处药粉抹在白布上,擦拭肋下和后背的伤处,随意回应道:
“锁龙蛊是蛊,也就是虫子,自然只有一只。这可是我混江湖的本钱,不可能给你。蛊毒三年才能攒下一小瓶,到现在也只有三瓶,楚楚和我带着一瓶,给你的那瓶是入门礼,你已经用了,啥时候正儿八经拜我为师,我再赏给你一瓶……”
许不令听到这里,忽然有点肉疼,他还以为有了蛊虫,蛊毒就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来着。
“呃……并非我不想拜玖玖姑娘为师,只是我已经有了师父……”
钟离玖玖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用药物很用力的在淤青上擦了下:“是不是宁玉合叮嘱你不能拜我为师了?”
“嘶——”
许不令抽了口凉气,有些恼火,反手就在她腿上打了一巴掌:“你用这么大力气作甚?我是为了来救你们师徒才受的伤,这不是恩将仇报嘛。”
钟离楚楚听见拍打和抽凉气的声音,转过头来,见师父又在为收徒的事儿威逼利诱,轻声道:
“师父,你莫要为难许公子了,他受伤了。”
钟离玖玖腿被拍了下,脸色顿时涨红,被徒弟看着又不好说什么,默默把裙子拉下去了些,又用伤药在许不令背上用力抹了下:
“什么叫我为难你?你上次答应好,都准备拜我为师了,若不是宁玉合在背后吹……吹耳旁风,你怎么会突然反悔?拜我为师又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