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义上农、牧、渔、矿山、冶炼都属于货殖者。狭义到具体职业就是单指从事手工业的人,出苦力挖矿凿石的矿工不算在内,拉纤绳扛大包的力工不算在内。只有从事技术相关的行业的手工业者才算狭义货殖者。
汉廷非常担心手工业的货殖者越来越多,再联合从事商业的商贾败坏农耕的传统民风,让百姓放弃耕作满足于更赚钱的行业而不是耕地,于是皇帝屡次下诏劝农桑。重农抑商打压冒头的商业风气。
打压是过程很缓慢。效果也不是特别理想,农民们依然会在农闲时赚外快,律法不能阻挡人们向往好生活的的冲动,只要他们的行为不违法,仅凭几道劝农桑诏书是没有作用的。
“咦,你们庄子里纺的线很特别,怎么颜色是五颜六色的?这样的绢帛能卖得出去吗?”
胖胖的老头盯着一列纺车呆,按照道理绢帛以白色为上品。必须要在蚕育种时就要精心挑选,把那些吐丝颜色不正的全部踢出。别说五彩斑斓的蚕丝不能用,就是色差超过一定限度的白丝也不能用,色差较重的绢帛属于劣质品,原本明明可以卖500钱一匹,有色差的最多只能卖200钱。
纺线的小妇人顿时不乐意:“两位长者怎么说话呢?咱们庄里的七彩帛被君侯亲口夸奖过,只要咱们的七彩帛色泽纯正没有质量杀哪个的差错,织出多少匹侯府就收多少匹,价格就按照市价是绢帛来收,您说我们的绢帛能卖得出去嘛!”
“可不就是,咱们庄自打去年出了一匹七彩帛,君侯就许了南庄的织锦优先采买权,色差大的彩锦侯府也收,只是价格要打个对折,君侯说色差点也没关系,用的染料少一点照样能染出色泽纯正的彩色丝绸。”
“二位看来不知道咱们君侯的本领,不值钱的彩帛到侯府里染一染就成上好的绸缎售卖出去,据说宫里的贵人们也在用咱们侯府的丝绸呢!”
几个小妇人叽叽喳喳的念叨着,两个老头觉得挺有趣就站定了仔细看,她们虽然在七嘴八舌的瞎聊着,手里纺线的事却一丁点也没有放下过,小纺车呼呼的转着像个快速翻滚的车轮,几个三四岁到六七岁的小娃娃坐在小凳子上帮着引线,还有功夫拿着小玩具玩耍。
“彩色绸子到不失为好主意,如果能推广到内史郡里也不知道能活多少人家,白绢还要再染色实在不方便。”两个老头深感认同。
绢帛价格之所以高,主要原因是养蚕育种缫丝纺织的链条太长,整个流程走下来消耗大把时间,投入的的人力物力非常多,次要原因是培育出色泽纯正的白色生丝非常麻烦,对于小家小户养点桑蚕赚外快而言实在太难了,产不出合格的生丝就等于白玩,纺出生丝再费力织出布帛也不值钱,前期投入大把精力和财力的农民血本无归。
从生丝、织锦再到贩卖绢帛缯练的供销体系形成一条巨大的产业链,又要求极高的选育培养技术导致超高的门槛阻挡住小农户的脚步,以平民百姓微薄的家底去玩耗费大量精力的育种是不可能的,于是生丝和绢帛的就被有钱的人垄断住,这些有钱人里包括豪强地主,包括外戚官僚,也包括诸侯王和列侯,当然皇帝手下的少府皇庄毫无疑问是最大的纺织业寡头。
“打破坚冰,让百姓得货殖之利,同时保证农耕秩序不乱,平阳侯给我巨大的启呀!”瘦高老头咧着嘴巴笑个不停。
胖胖的老头兴奋地说道:“丁兄说的不错!我要在内史郡七十五县大力推广,不仅要推广水车汲水之术,还要推广七彩蚕丝纺织之术,农户生产出的彩色丝帛还需要京师中的勋贵们多多支持啊!”
瘦高老头立刻明白他的暗示,笑着连连点头:“这个你放心好了,京师里的染坊正愁着没有足够的原料开工染布,彩丝的色差总比白绢更容易印染。”
“大家快来看呀!这两个小老儿傻了。”
几个小妇人咯咯大笑起来,这个两个老头疯疯傻傻的一会儿仰头大笑,一会儿自说自话的吹嘘起来,好像自己是庙堂上的三公九卿,引来好事者围观大笑。
俩老头也不以为意,摇头晃脑的往外走,迎面撞上袁种拱手道:“不知大农令与内史微服出巡,有失远迎实在抱歉,我刚去通知了君侯,想必用不了多久侯府就会有人来迎接二位。”
“不必叨扰平阳侯休息,我们二人就是闲着没事来这转转,今天的收获颇丰正准备走,待我们俩向君侯闻声好,就说我们改日会亲自登门拜访。”
两人登上等候在庄外的四马车,在南庄男女老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扬长而去,没过多久马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郑老揉揉眼睛迟疑道:“莫非老朽眼花了,刚才那两个小老儿是朝廷中的大官?”
袁种哀叹着终究是来晚一步,瞥见庄户们还在呆就说道:“您没看错,那就是中二千石的上卿,那位瘦高的老者是大农令丁吾客,矮胖的老者是右内史桓宪,他们是我从长安城里请过来学习侯府富民术的,您在那两位面前没说过什么不该说的吧?”
“袁先生了不起啊!连上卿也能请过来,老朽没说过不该说的话,咱们庄子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乡亲们说是不是啊?”
郑老一招呼,南庄的百姓立刻跟着起哄乱喊,至于庄子里大姑娘小媳妇笑话人家傻的事万万不能说,那两个大官想必也不会计较村民们闹出来的笑话。
“糟糕!两位上卿已经回去了,我还得回去通知君侯,希望君侯没有赶过来白跑一趟。”
袁种翻身上马,急匆匆的赶回侯府。(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