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
曹时捧着精装《货币论》,翻开第一页赫然是天子刘彻做的序言,大力表扬《货币论》的真知灼见。称之为《管子》以降的难得佳作,这本书将是太学的主修课程,本来应该很高兴的大喜事。曹时却没有心情去笑。
他很了解天子脾性,太学被天子打造成为自己服务的人才库。刘彻尽可能的会利用各种力量影响太学生的展方向,意味着他对太学的进一步干涉成为泡影。没有人能争得过天子的手,今天可以用《货币论》做主修课程,每天就可以踢掉他还上《春秋》做主修课。
曹时心种隐隐的不安,静静的等待着朝廷的安排。
南越王赵昩、闽越王驺郢被俘虏,王太子赵婴齐、驺丑被捕捉到长安献俘太庙,天子又一次在太庙前露个脸,文武百官齐称天子是文成武德的有道明君,皇帝的虚荣心得到空前满足,登基称帝不过三年就去的两场大胜,扫荡南方三个国家,迫使一国迁徙内附,铁打的功劳无人能抹杀。
战争胜利给天子带来巨大威望,朝中的反对声音越来越小,好处是皇帝可以轻松掌控朝局,坏处也很快显露出来。
太子少傅庄助来到平阳侯福宣读旨意。
“车骑将军曹时破南越有功,益封三千户,赐金二千市斤,平阳侯夫人卫氏赐食邑300户,车骑将军起来领旨吧!”
“什么?”
曹时正要接旨的双手停住,益封三千户,赐金二千市斤,只有灭夜郎国的赏赐的一半,他突然蒙住了。
“车骑将军……车骑将军你怎么了?”
“请问这赏赐是……”
庄助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朝廷里开过几次廷议,丞相窦婴主张重赏车骑将军,益封万户,赐金八千斤是必须的,但是太尉田蚡坚决反对,大农令王信、廷尉田胜都表示坚决反对,田蚡说车骑将军功劳虽大赏赐太多,当年众侯有开国之功,获得8000户赏赐的也只有寥寥数人,言下之意车骑将军的功劳不及绛侯周勃,不应给更多的赏赐,陛下犹豫再三就把您的赏格降低了。”
曹时跪坐着半晌没有动弹半分,他忽然觉得浑身冷,他绝对不会相信天子分辨不清汉初物资匮乏,与现在物产丰富列侯不靠食邑吃饭的区别,益封更多的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有益封的列侯是无比的荣耀,没有益封的列侯证明自己无功,益封多寡则是皇帝对你的认可高低。
自从后元二年至建元三年,曹时共接受过两次益封,第一次汉景帝益封三千户,第二次当今天子益封五千户,两次益封是用功劳换来的,今天是第三次益封,也是功劳最大益封也最少的一次。
曹时默坐许久,才缓缓抬起头:“陛下只记录我灭南越之功,闽越国是单算的吗?”
“是的,闽越国算在武强侯庄青翟身上,陛下另有旨意赐予卫尉,我可以向车骑将军透露数字,庄青翟得到益封二千户,赐金一千市斤。”
庄助非常同情曹时,为汉家江山出力那么多的大功臣只给那么点赏赐,换做任何人有天大的功劳还要拆开来锱铢必较,这个功臣当的也太腻歪人了,但是身负的责任在身,只能在职责范围内帮一把,再多的话也不敢继续说了。
曹时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一声不吭接过圣旨,目送朝廷使者离开。
阳信长公主长公主刘婠走出来,拿过皇帝的旨意一目十行扫过,柳眉微蹙道:“君子不应该接旨,那么少的封赏不应该要,妾身立刻动身去长秋宫为君子讨个说法。”
“千万不要去,你还没看出陛下的心思吗?他是在担心我功高震主了呀!”曹时长叹道:“为夫终于明白赵佗的话了,无论文臣武将终究有个尽头,萧何尚要贪财自污,韩信还要夹着尾巴做人,陛下是在告诉我,应该是时候韬光养晦一把了。”
“君子,妾身能帮的上您吗?”
“不用细君插手,周亚夫前车之鉴,我对天子有很充分的认识,对于天子的表现,我心中早有计较。”
刘婠心情复杂,一边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另一边是同床共枕长相厮守的如意郎君,她夹在中间非常痛苦难堪,她不仅仅是皇家公主,更是曹家的儿媳妇。
卫君孺身体养的七七八八,神采飞扬的走出来:“君子有个好消息,三妹子夫被接进未央宫里去了,子夫写信说进宫就封了个美人,陛下许诺只要生个孩子就封她为夫人……嗯?君子和姊姊脸色不好,怎么了?”
刘婠把圣旨递给她看,卫君孺的脸色一黑:“妾身记得上次大夜郎国益封五千户,为何这次灭了两国还是那么少的赏赐?天子慢待了君子。”
夫妇三人脸色不好,女人们看的出皇帝的心思不正,证明京师居民九成以上可以看明白,天子把好端端的封赏搞的一塌糊涂,看起来就像要效仿先帝的有功不赏压制军功派。
府中议事,家监们看过圣旨侯愤愤不平,七嘴八舌的议论是哪个奸臣进献谗言,多数人不相信是天子的真实态度,毕竟平阳侯与天子的亲密关系举世皆知。
主父偃捧着圣旨反复看了好久才说道:“在下虽不屑儒生,但是儒生有些话是有道理的,就以孟子而言曾告齐王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薄赏对君侯到不算坏事。”
“噢,此话怎讲。”
“君侯可以赢得广泛的同情心,操作得当对君侯可以把坏事变好事!”
曹时脑中灵光一闪:“对!天子是有负于我,并非我有负于天子,既然天子对我赏赐这么少,十万南军赏赐必然要有所减免,把消息散布出去看看舆论的反映情况,我到想看看到底谁会心虚,谁在天子背后推波助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