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恨惨笑着，看着神情冷漠的王炼，眼中渐渐失去了求生的欲望：“杀了我吧，你尽管出剑，只是白青剑派其他人，是无辜的，他们对于我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只求你能够看在简祥、叶孤星他们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伤害的面上，不要为难他们……”

“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他们下手……”

说到这，王炼冷笑了一声：“我倒是真的十分意外，一个不惜背叛人类，勾结魔界，自魔皇那里获得力量的人类叛徒，居然还会为白青剑派的声誉考虑，当真让人听得可笑至极。”

“可笑么……确实很可笑啊……但是……我没有选择……咳咳……”

白无恨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之事一般，忍不住再度咳出了一口鲜血，气息相较于先前，明显弱了一截。

王炼估计，即便他不再出剑，白无恨活下来的概率仍然很低了。

白无恨，并非超凡入圣者，此刻亦非魔化形态，人类形态被洞穿了心脏要害，很难存活。

“你无法想象，当初我接过白青剑派担子时的情形……那个时候，白青剑派只有十三个弟子，十三个啊！至今为止，我还记得他们十三个人的名字，钟莉，周知画、黄成道、李白月……他们十三人，一个个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恐惧、惊慌、不安，以及……绝望……绝望……是的，绝望……因此，哪怕那个时候我实际上也十分惊慌，十分不安，十分恐惧，但，作为他们的师兄，作为幸存者中的最长者，我只能够坚强的站出来，撑住白青剑派，给予他们希望，不让他们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彻底崩溃……”

王炼看着喃喃自语，神智似乎渐渐有些模糊的白无恨，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仍然道：“这不是你选择投靠魔皇，背叛人间界的理由！”

“投靠魔皇？背叛人间界？哈哈哈……”

白无恨一阵惨笑，可随着他这一笑，已然再度咳出了一口鲜血，鲜血中，似乎伴随着泪水，自这位白青剑派的中兴之主眼中滑落：“你知道吗，我虽然给予了他们希望，将他们自黑暗深渊中拉了出来，可我，我没用，我根本就振兴不了白青剑派，甚至，在遭遇危险时，我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十三位！十三位师弟师妹，哪怕此时此刻，我仍然能够清晰的记清楚他们的模样，他们还那么年轻……可是最终，却是倒在振兴白青剑派的道路上，你能够想像得到，他们倒在你的怀中，笑颜不再，气息渐失，身子慢慢变得冰冷，那种绝望，那种无助，那种崩溃之感吗？想不到，你这种年纪轻轻修炼到超凡入圣的绝世天骄，永远想象不到我当时的痛苦和无力！”

白无恨的话，王炼微微沉默了下来。

“弱小的白青剑派，谁都可以欺辱！我们为了生存，苦苦在底层挣扎，一些山贼匪盗，都能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十三个师弟师妹！整整十三个年轻的生命，在短短的一年里，折损过半，最终，只剩下六个！七个人，永远的埋葬在冰冷的土地当中……那些围在我面前，充满希望看着我的师弟师妹，却因为我的无能，被一一带入墓地，结束了自己本该快乐的一生……”

白无恨说到这，哪怕明明已经遭受重创，仍然死死的握着拳头，似乎那些师弟师妹死前的一幕幕再度浮现……

“所以，你投靠了魔皇！？”

“是！为了让他们不再担惊受怕，为了不让他们在每个夜里被噩梦惊醒，我接受了魔皇递出的橄榄枝，我成为了白青剑派的中兴之主，我带领着他们，在他们充满尊敬的目光下，用极短的时间里，重建白青剑派，更是闯荡出了苍穹剑的偌大名号，使得整个江湖上再没有任何人，胆敢小觑我们白青剑派半分！尽管，为了这些力量，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做出了一些常人根本不敢想象的恶事！”

十三个师弟师妹……

王炼想到了末世当中的十二幸存者……

或许，白无恨所做的一切，都有他自己的理由，但，这些理由并不是他背叛魔界，任凭魔界坐大的原因。

“你有你的理由，但这不能弥补你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因此，你今日，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一天……我等待很久了……”

白无恨的眼中充满死气。

“你可以拥有最后一个救赎之法，告诉我，如何阻止魔界通道开启？我知道，魔界通道的开启的时间，就在近几年！”

“我不知道……我虽然勾结魔皇，获得了魔皇之力，但我从来没想过开启魔界通道……让人间界陷入生灵涂炭……人间界若毁灭，白青剑派振兴，又有何意义？”

“开启魔界通道不是由冥殿主持？”

“冥殿……只负责制造争端……”

王炼有些怔。

冥殿，居然不是魔界通道开启的罪魁祸？

也就是说，先前他自以为阻止冥殿，就能够推迟魔界通道开启，乃至于干扰魔界通道开启的想法，根本就无法实现？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除了灭杀了一些魔界安插在人间界的棋子，削弱了他们的力量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我犯下了无数的罪恶，我也早做好了身死的一天……但……每次看到那些师弟师妹充满笑容，充满希望的脸庞，我都觉得……值了……”

白无恨喃喃自语着，失血过多，已然让他神色渐渐变得朦胧，眼前似乎出现幻觉，他伸手，朝着虚空中握着，似乎看到了那些逝去师弟师妹的笑脸，最终……

脸上亦是露出了笑容。

“值了……”

王炼看着白无恨，看着他脸上那洋溢着的自内心的温柔笑容，心中对他的恨意突然消散了大半，沉默了片刻，他缓缓说道：“如果我是离御风，你或许不会死……可惜，我不是，勾结魔界，触犯底线！任何人触犯底线的人都将付出代价……但……我不会告知他们你的另一重身份，你，白无恨，仍然是所有白青剑派弟子心目中的英雄……”

白无恨那渐渐涣散的目光当中浮现出一丝神采，他看着王炼，露出一丝由衷的感谢：“谢谢……”

“不用……”

“嗤！”

王炼拔剑，鲜血飙射！

白无恨的脸庞彻底凝固……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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