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辗转着,总是睡不着。
直到次日清早,又召了内阁学士,以及六部尚书、侍郎以及给事中等人来觐见。
黄立极觉得自己也受不了了。
陛下还年轻,身体还可以折腾,可老夫已年过六旬了啊,现在站着都能打瞌睡,陛下能不能不要再举行朝会了?
可没办法,因为他们现,天启皇帝虽是生出了眼袋,可依旧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开口就问:“现在各县赈济得如何了?”
倒是户部尚书李起元率先道:“启禀陛下,各县没出什么乱子。”
天启皇帝颔点头:“这灾民源源不断,还是让朕不放心,这些日子的奏报,朕都看过,但是却不知为何有人攻讦新县,新县上一次治水,就很好。”
这一下子,许多人就不做声了。
倒是那礼部尚书刘鸿训道:“陛下,那也不尽然,比如此次,灾民们涌入宛城县和大兴县就是最多,新县反而少了。不只如此,臣也确实听说,新县确实有官吏借着赈济的名义,为自己谋利的嫌疑。臣不敢断言此事真伪,可想来不是空穴来风。”
听了刘鸿训的话,天启皇帝显得焦躁,但他还是觉得不可能,只是不知实际情况,也不好说什么。
东厂那边,倒是调查过一些,好像是关于张家强迫灾民做工……
天启皇帝心烦意燥地皱着眉头,突然道:“诸卿相信吗?”
这时,倒是黄立极站了出来,笑呵呵的做和事老:“陛下,终究这只是小节,现在主要是不要出现大量的饿殍,免得滋生事端,至于其他的事,臣以为该放一放。”
孙承宗却站出来道:“老臣这些日子,倒是学过一些东西,百闻不如一见,与其在此坐而论道,争议孰是孰非,其实只要一看便知,臣愿奉陛下的旨意,到各县去看一看。”
天启皇帝听罢,觉得这很合理,便道:“朕也有此意,不过……孙师傅去,倒不如朕亲自去看看,如若不然,就算有人看过,别人不信,那也是枉然,况且诸卿……现在京城里这么多的饿殍,朕不看看,实在放心不下。”
天启皇帝的性格,历来在百官眼里都很乖张。
所以对于天启皇帝提出来的要求,大家竟也不觉得奇怪。
黄立极便笑着道:“就怕劳师动众,反而给各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有何不可呢?”天启皇帝接着道:“不必大张旗鼓,也不需这么多护驾之臣,朕的弓马娴熟……就这么办吧,让魏伴伴来安排。”
“陛下。”那礼部尚书刘鸿训却有些莫名火燥。
你隔三差五的要出宫,有没有问过我这个主管礼法的大臣,这像话吗?
“卿家要劝朕?”天启皇帝淡淡道:“不过也好,那就继续议吧,今日要议的事还有很多,诸卿要有所准备,没有三更天……朕是不肯放诸卿走的。”
天启皇帝说的很认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刘鸿训一时哑口,不吭声了。
而其他人的脸色,显然都有些不自然。
卧槽,相比于君王不早朝,现在大家一致认为,君王还是别早朝的好,以前各部都可以自行决定的事,现在陛下什么都过问,好端端的尚书,反而成了打杂的小吏。
何况这从早到晚的会议,能参加这样会议的大臣,哪一个不是头花白的老头子?陛下受得了,老臣们受不了了啊。
天启皇帝见刘鸿训不出声,于是眉一挑,给了魏忠贤一个眼色:“魏伴伴,去做准备。”
魏忠贤办这种事,是最在行的。
他最终选择的方案还是微服出巡,而后布置了百来个禁卫。
当然……东厂那边,已密令他们开始在各街巷监视,以防万一了。
如此一来,皇帝便可带着随驾的大臣出,穿着常服,也不必从大明门出宫,而是从午门,先坐车,而后换轿子,沿途所经过的路线,让厂卫暗中梳理一遍。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一身常服的天启皇帝,便带着众臣到了东市。
东市是最热闹的地方,隶属于大兴县,而在这里,却早已是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蓬头垢面的灾民。
现在天气还炎热,所以这些灾民们,大多蜷缩于巷道里,他们衣不蔽体,令人看得不免触目惊心。
不过大兴县的官吏,倒还是做了一些事的,毕竟朝廷下了这么多的旨意,一道比一道的严厉,因而在这东市,有一个专门的粥篷,篷子里有数十个差役守着,此时……恰好到了饭点,粥篷里有人鸣锣。
于是从四面八方,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灾民,便扶老携幼的纷纷聚拢起来。
天启皇帝只坐在轿里,看着这轿外的一切,他深深的皱着起来了眉头,忍不住潸然!
这些操持着关中口音的人,处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恶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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