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令人恐惧的事终于生了。
在那车厢之后,不等关宁军翻过去,却已有密密麻麻的人翻身而来,此后,这些手持着火铳的人一齐出怒吼:“杀!”
这一阵阵喊杀,已彻底地将关宁军最后一丁点的士气打没了。
人就是靠着一口气的。
关宁军上下,其实早已胆寒,之所以还在继续冲杀,不过是仗着只要冲过了车阵,杀过去,那么这些火铳兵便不战自溃的心理而已。
毕竟,谁能想到,这火铳上还能插上刺刀。
更没有人想到,一群擅长打枪的人,还能直接对骑兵起反冲锋。
那嘹亮的喊杀传出,无数的人已是奋不顾身杀来。
可怜这些关宁军虽为骑兵,可实际上,不过是骑在战马上的步兵而已,失去了战马的冲击,马在原地团团打转,马上的人反而行动不便。
而这些生员,却好像是一群疯子挺着刺刀,疯狂地猛地狠狠自下而上刺杀而来。
这刺刀显然格外的锋利,一旦扎中,马上的人落下,而后,他们轻易地抽出了刺刀,不带一丝的停顿,便又继续冲杀。
关宁军更没有想到,这些人的体力,充沛无比。
一个个好似蛮牛一般,和传统的火铳兵,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即便是经过了鏖战,依旧保持着极高的士气。
于是……关宁军彻底的崩溃了。
率先崩溃的,是那最后一丝的希望。
紧接着,散落在各处的关宁军便是在物理意义的崩溃。有人毫不犹豫,打马便要跑。
有的懵在原地,不知所措。
也有人妄图冲锋,却催不动战马。
反而眼前这些敌人,却个个身躯矫健,且往往三三两两行动,确保随时抵挡附近来的冷刀。
于是,前队开始败退,像被驱赶着羊群一般,开始后撤。
后头冲上来的人便与前队的人撞在一起,彼此之间,又不禁相互践踏。
全线崩了。
如今……这关宁军心里有的只是恐惧。
这种恐惧,以至于有人分明持刀,面对着眼前杀来的人,竟没有了一点反抗之心……
所谓的兵败如山倒……
更后队的人,见前头生了更大的混乱,还有哭爹叫娘的声音,此时已是意识到,此战再无翻转,于是……惊惧得魂飞魄散,拨马便逃。
押阵的家丁们,也已绝望起来。
到了这个份上,更多人丢盔弃甲,也有勉强几个忠心的,试图想要斩杀逃兵。
谁料到……这些逃兵蜂拥而来,眼看这家丁面带杀机,却纷纷提着刀,奔着家丁便是乱砍。
一时之间,情势已急转直下。
天启皇帝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场景。
一群火铳兵,居然直接对骑兵起冲锋,而且直接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
天启皇帝倒吸凉气。
他突然现,自己多年储备的军事知识,彻底的落伍了。
还能这样?
原先的知识体系,刹那之间,随着关宁军的崩溃,也随之崩塌。
从前所学,竟都白费了?
张静一此时……已长长的松了口气,他闭上眼睛,一直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事实上,方才他是一丁点必胜的把握都没有。
看上去好像一直东林军校都占了上风,可实际上……他很清楚,有许多次,都是险象环生。
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变故,都极可能会改变战局。
太险了。
今天这一站,跟豪赌没有区别。
赢了,命还在!
可若是稍有不慎,所有人的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以后若不是同等数量的军马,是决不可用步兵去打骑兵了。
他回头,却见天启皇帝愣在原地,一言不,只瞪大着眼睛看着前方。
张静一也不知道天启皇帝何时来的,收起惊讶,这时道:“陛下……”
天启皇帝依旧伫立不动,远处,依旧还是金戈交鸣,也仍旧是惨叫和喊杀。
置身在这满是硝烟的战场,听着依旧还没有停止的冲杀声和哀嚎声,天启皇帝此时也呼出了一口气:“朕熬了无数个夜晚,看了数不清的兵书以及各种战事的奏报,结果……统统白费了。”
随后,天启皇帝身躯一震,又激动地道:“我们……胜了吗?”
“不知道。”张静一道:“不过……应该离大胜不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