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健一口气将茶喝尽,而后道:“此人精明得很……知道一旦开了口,不但他们整个田家自此一无所有,他这罪,也足以让他死一百次。只要他没说,便可以一直活着……不过……”
“不过什么?”张静一对于田生兰不肯开口,其实是一点都不意外,这种人精明无比,知晓厉害,就算真动了刑,也绝不会说的。
邓健道:“不过他对我说,有许多大臣,还有总兵官,都被他们收买,和他们的关系匪浅,又说陛下和我们都是坐在了干柴之中,只要有一个火星子,便要烧成灰烬,奉劝我们不要继续查下去的好,哼,这狗东西,居然敢威胁我们。”
张静一表情却是凝重起来,若有所思,而后摇摇头道:“他不是在威胁我们,他在求生。”
“求生?”邓健一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静一道:“他提供了这些讯息,当然很可怕。这里面涉及了许多的大臣,还有那些总兵官,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袭击皇帝一次,就可以袭击和刺杀第二次,这足以引起我们的警觉。如此一来,我们便非要从他口里问出一点什么不可了,万万不能让他出了意外,对不对?”
邓健点头。
张静一又道:“有了田家不知藏匿在哪的财富,还有这么多疑似的‘乱党’,我问你,你舍得动这田生兰的一根手指头吗?”
邓健却是皱着眉头道:“可是若是继续这样耗下去,我迟早要失去耐心……”
“这是当然……”张静一笑了笑道:“迟早我们会失去耐心,所以这不过是田生兰的缓兵之计而已,他现在是要保障自己这一些日子的安全。但是,我们换一个思路来想,或许……他只希望保障自己这一些日子的安全呢?”
“你的意思是……”邓健惊讶地道:“他相信有人会来救他?”
“就算不救他,只怕也有许多人现在心里开始急了……”张静一道:“所以……接下来生任何事都有可能,一方面,要堤防有人来劫狱,另一方面,也要提防……有人对陛下和我们不利。俗话说,狗急跳墙,这狗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邓健陷入了深思。
张静一则是继续道:“我现在倒是很好奇,这些年来,他们到底收买了多少人。当初他们鼓动山海关的兵马作乱的时候,若是杀死了陛下,那么田生兰留在京城,到底起到什么作用。”
邓健道:“你的意思是……田生兰在京城……是为了善后?”
“对。”张静一道:“是善后,可他怎么善后呢,又或者说,为何他一定要入关来善后,这就说明,他一定联络了某些人,在等待着皇帝被乱军杀死的消息,只要消息传到了京城,他和他的同党,才会借机在京城生事……因而他说他认识许多的大臣……这一点都不意外,若是他说不认识,那才见怪了。”
邓健一时沉默。
张静一看着邓健苦闷的样子,又笑了,道:“关押了他这么久,看来确实要从他的身上得出一点消息了,不能任此人继续逍遥下去,而且……他在外头的同党,天知道会谋划什么。”
邓健道:“这个人……一定不会开口的,我已试过许多次了。”
张静一则是泰然笑道:“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张静一说着,随即便动身,很快来到了阔别已久的大狱。
而这田生兰也被带到了审讯室里来。
一见到张静一,田生兰居然觉得很高兴,脸上明显地挂着淡笑意。
他坐下,便盯着张静一道:“新县侯,好久不见。”
这样的心理素质,也算是了不起得了。
不过像田生兰这样的人,既精明又见多识广,想要击穿他的心理防线,却并不容易。
张静一落座后,便凝视着田生兰,淡淡道:“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
张静一的语气显得很漫不经心。
田生兰平静地道:“有劳新县侯的照顾,在这儿,过的还好。”
张静一笑了笑道:“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在这里,可有想家人吗?”
田生兰皮笑肉不笑,也凝视着张静一,想了想才道:“想倒是想的,不过最好不能去想,我运气不好,只怕余生都不能陪伴他们了,实在有些遗憾啊!既然如此……那么老夫也就认命了!”
“田家……这百年来,确实做过一些天怒人怨的事,若是当真有错,那么就让老夫来承担吧,至于他们……自然是平平安安的,想来这辈子,也会无灾无难的吧。”
张静一将手搭在案牍上,指尖敲击着案牍,出轻轻的扣指声。
见张静一不说话,田生兰居然也不心慌,面上一直带着微笑,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只是……张静一突然眼眸一张,方才的悠闲神情一扫而空,转而眼里掠过了厉色,冷声道:“他们当真可以无灾无难吗?我看……不尽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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