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说罢,直接开始介绍情况:“城外的情况,十分复杂,单单我们所知的情况,建奴几乎是倾巢而出,足有十数万人。”
张静一扫视了众人一眼,东林军校的老规矩,作战之前,必须将真实的情况实言相告。
否则,让绝大多数人在茫然无知的情况之下进入战场,反而对作战不利。
张静一随即继续道:“建奴人的厉害,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也就不赘言了。我只想告诉你们,神机营已经覆灭,他们的人数不在我们之下,武器装备,也不在我们之下!而我们东林军,这些年,虽也打了不少胜仗,可在这里,大比例的依旧是新兵,且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恶仗。”
张静一叹了口气,才又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一次,是我请求出战,我要出战,不是奔着立什么功劳去的。而是当初建这学堂的时候,我便指望着,咱们军校,能够挽狂澜于即倒,不是我非要做什么大事,而是建奴人若是破城,你我父母妻儿在此,谁也无法幸免,既然横竖是无法幸免的,那么便索性拼一拼吧。”
“其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在这里,我需五十个人留在学里驻营,谁想留下,可以站出来和我说,主动站出来,我不会见怪。”
说着,张静一紧张地看向众人,这一次,可是要去面对建奴人,绝不是开玩笑的。
故意留下驻学的名额,其实也是担心有人会胆怯,而胆怯的人跟着他出城,就极可能成为害群之马。倒不如干脆,将这人留在京城。
四千余人,接近上万双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静一,有人的眼里露出动摇之色。
可是……终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张静一道:“当真没有人吗?站出来没有什么妨碍,我绝不会怪罪。”
此时,连那眼神里带有动摇和疑虑之人,似也横下了心,一言不。
张静一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终于他道:“既然如此,那么大家就一起同生共死吧,来人……传令下去,各教导队预备出,准备出城。”
众人应诺。
此时,军校已是沸腾起来。
张静一没有离营,直接进入了明伦堂,召集诸官布置作战的计划。
各教导长,以及教官和队官们纷纷来此。
大家济济一堂。
作战的目的,显然就是想办法吸引建奴人决战。
建奴人的骑兵太多,若是对方与之游斗,不肯决战的话,那么东林军就可能疲于奔命了。
于是大家各抒己见,最终,大家都将目光落在了广渠门外。
之所以选择广渠门,道理非常简单,那里开阔,而且城门处有一处角楼,两面都是高墙,这就可以确保,面对的建奴人,只有两面的来敌。
将建奴人诱至城下,直接决战,这建奴人来了京师,正急需想要杀人立威,见有人杀出城,一定耐不住。
此时,在军官之中,突的有一人道:“若是建奴人杀入了咱们的军阵,又该当如何?依我看,该组织一支敢死队,偶尔进行冲杀……”
张静一朝这人看去,看着很是眼熟。
张静一道:“你叫什么?”
“卑下李定国。”
“噢。”而后,张静一想也不想地便直接道:“你挑选一些人,这事就交给你了。”
李定国没想到自己的提议,居然迅速的得到了张静一的重视,而且对他如此信任。
在这明伦堂里,他最为年轻,官职也是最低,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是轮不到他的。
李定国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立即道:“是。”
当日,浩浩荡荡的东林军出城。
沿途不少的百姓,已是惶恐不安,如今城中的流言已是满天飞。
得知城外到处都是敌人,又得知神机营战败,更传闻建奴人见人便杀,被奸淫的妇人数都数不清。
此时,这京城之中,人人自危,到处弥漫着恐慌的气息。
此时,听闻东林军出战。
许多人便不得不将自己的期望,都落在了这些东林军的身上。
于是许多人带着不安和期许,走到了街道来,一双双眼睛,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在长街之中,如长蛇一般迤逦而过。
这些人全副武装,火铳抗在肩上,身上穿着异样的军服,腰间系着粗大的武装腰带,腰带上悬挂弹药和刺刀,又有水壶以及干粮袋子,后头则背负着棉被。
大家列队在长街上穿梭,本来他们还算紧张,可看到许多人站出来,一张张可怜巴巴的脸,目视着他们这队伍。
沿街的百姓,偶尔有人哭泣,也有人唏嘘,看着这些年轻的青年,却也不知明日会成什么样子。
这气氛,宛如乌云压顶,阴沉沉的,说不出的压抑。
似乎在许多人看来,这几乎是和送死没有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