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妃似已了然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在事先联络张太后,只需要勾结辽将,将这大势做成。
那么张太后,势必会站到魏忠贤的对立面。
这其实也好理解,一山不容二虎。
张太妃于是道:“那就彻查到底吧。”
魏忠贤点头,行礼道:“是。”
宫中波云诡谲。
宫外同样如此。
此时国丧期间,暂停了一切的娱乐。
不过各处的书院,却是一派鼎盛的气象。
登第书院便是其一。
拜东林军校所赐。
现在京城的书院可谓是遍地开花。
这登第书院其实规模并不大。
能进入书院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所有进入书院之人,都需经过人的举荐。
而有资格举荐的人,大多数却都并没有显山露水。
此时有一个读书人,气喘吁吁地抵达了书院,他穿着素衣,头戴缠了孝带的纶巾。
进入书院之后,却厌恶地将这素衣脱下,而后匆匆进入了明伦堂。
到了明伦堂里,见了一纶巾儒衫的中年男子。
此人朝中年男子拜下:“见过恩师。”
中年男子朝他颔:“怎么样,如何了?辽东可有什么讯息来?”
“说也奇怪,辽东已禁绝了消息,沿途甚至设了关卡,不得人随意出入。”
中年男子皱眉,沉吟道:“莫非是那些辽将们害怕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学生一时无法出关,便连山海关,突然也森严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这些辽将。”中年冷哼一声,随即道:“南京呢,南京有什么消息?”
“南京那边……麓山先生……派人来,只有口信,说是现在当竭力支持张太后,扶长生殿下登基大宝。张太后和魏忠贤历来不和睦,只要长生殿下登基,朝廷的权柄,必然落入张太后的手中,到了那时,张太后要除魏忠贤,必要倚重……”
这人说着,抬头,深深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接着道:“必要倚重我等,那些当初被魏忠贤驱逐出朝堂的人,也势必要重新征辟,这笔账,要准备算了。”
中年男子颔:“麓山先生还说了什么?”
中年男子并没有因此而振奋,反而露出了几分担心之色:“如今皇帝已驾崩,那魏忠贤败亡,也只是迟早的事,可是……我等的心头之患,只是区区的魏忠贤吗?那张静一与陛下死在了关外,长生殿下乃是张太妃的血脉,而张太妃……”
是啊!
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反攻倒算呢?
长生成年之前,是张太后说了算,可十年之后,长生若是亲政,这个张静一的外甥,还能控制得住吗?
这读书人便笑了笑道:“这也正是麓山先生所担忧的,不过他说了,他早有安排,现在让长生殿下登基,其实就是稳住张太妃,也是为了防止魏忠贤狗急跳墙,等将来彻底地铲除了魏忠贤人等,到时自当要行伊尹、霍光之事。”
中年男子一听,顿时精神大振。
所谓伊尹、霍光之事,说的是伊尹作为权臣,放逐了商王太甲,而霍光罢黜掉了汉废帝刘贺。
这人却仍有顾虑,道:“只是……若罢此人,宗室那边?”
“宗室那边,已经有人选了,自是贤德之人。”
“莫非是信王……”
“信王已误入歧途。”
“学生明白了。”
“不过……”中年男子还略有担心。
“麓山先生说了,请恩师放心,只要铲除了魏忠贤,那么这天下,非我东林莫属,这朝廷也决计离不开东林,到了那时……这都是小事。眼下当务之急,是铲除阉党。后日就是登基大典……”
说到这里,这读书人深深地看了自己的恩师一眼,接着道:“麓山先生希望恩师能够闹出一点动静。”
“闹出动静?”中年人轻皱眉头,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对。”这读书人道:“现在张太后与魏忠贤的矛盾,已经隐有苗头。而朝中不少人,也早想取阉党而代之,莫说是朝中百官,便是宫中又有多少宦官,希望替代这些阉党余孽呢?厂卫之中……只怕也有人生出了这些心思。毕竟,他们再如何努力,只要魏忠贤一日掌握权柄,他们便一日没有出头之日。”
“麓山先生说了,长生殿下登基之日,便是对阉党清算的时候。届时唯有制造事端,才可引起群情激愤,最终……将这潜藏起来的矛盾撕裂开来,达到这阉党余孽人人诛之的效果。”
“如何滋生事端?”
“这个好办。”读书人道:“麓山先生希望恩师能带人在那一日,于紫禁城外,拜请新皇铲除阉党余孽,控诉阉党十大罪,到了那时……这魏忠贤便被架在了火上了。”
“若是魏忠贤狗急跳墙呢?”
“魏忠贤能嚣张了那么久,靠的就是陛下,如今陛下已死,由张太后主持大局,他若是敢乱造杀孽,指使鹰犬杀人,张太后会坐视不管?何况他没有这个胆子!可只要他不敢动手,那么……这天下人自然会起心动念,心知阉党已至穷途末路,到了那时……魏忠贤必死。”
这中年男子听罢,不禁开怀大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很好,你回去告诉麓山先生,此去虽有性命之忧,只是为剪除阉党,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纵是千刀万剐,虽千万人,吾往矣!”
读书人则朝中年男子认真叩道:“恩师……有劳了,学生那就去回命。”
这中年男子送走了自己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