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退避三舍呢,此时身子都不禁朝张静一的方向挪动。
张静一哈哈一笑,随和地道:“这可不成,这是最没志气的话,自己这辈子不能进去,便要将中兴门楣的希望放在儿孙身上吗?我只见有志者都希望自己将来能够恩庇子孙,哪里有将希望寄望于子孙的?”
说着,又笑,留下颇有些惭愧的张虎,张静一已是跨步进去。
此时,官军和东林军已没什么分别了。
不少官军也踊跃着跟从东林军一道进入了行辕。
颇有几分要保护张静一的意思。
浩浩荡荡的,瞬间充塞了前堂。
里头有不少王文君的心腹文吏,一看这个架势,口里还呼喝着:“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可当看到人涌进来的越来越多,许多人横刀,个个气势汹汹,于是立即威风扫地,忙是躲到一边去了。
……………
王文君早已升座在堂。
他摆出了架势,就等着张静一孤身来拜见。
可很快,他便听到外头一身混乱和嘈杂。
他下意识地皱眉,叫人去问。
可人还没出去,那人刚到门口,却又被外头的人流给推回了堂里。
这人哎哟一声。
紧接着,张静一便已入堂。
王文君一看,脸色便是瞬间黑了。
他再仔细地看……便见着了张静一。
王文君没来由的,内心生出几分恐惧。
方才他脑子里已模拟过无数次,自己将如何应对。
可现在……他现,这些模拟的应对之法,竟丝毫没有作用。
王文君只是嚅嗫着,才勉强地张口道:“张总兵,你这是何意?莫非连规矩都不守了吗?”
似乎他后半截,还想再说一句:“见了本督师,为何如此无礼!”
可这后半截的话还没有说。
却见张静一已快步到了他的案牍边,接着手指点着他道:“下来。”
王文君则依旧僵坐着,众目睽睽之下,被总兵官呼喝着离座,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张静一冷着脸,又指着他道:“给我下来!”
王文君依旧僵在原地。
他是读书人。
十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此后入朝为官,可以说,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
哪怕是皇帝,也绝不会让他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而现在,他现自己竟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样的场面,应该怎样应对了。
张静一一派盛气凌人之势,依旧冷笑着看他。
而王文君便依旧呆坐着,他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竟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应对方案。
这一下子,见他没有动作,跟随张静一一同来的官兵,便都大笑,以往对他毕恭毕敬,如今突然觉得眼前这王文君就是一个笑话。
王文君此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他嚅嗫着,想要张口争辩。
可这时,人群之中,一个士卒冷不丁地道:“下来!”
这一句话的伤害更大。
若是张静一如此无礼,也只是觉得斯文扫地罢了。
可区区一个小卒,也敢如此,他是堂堂督师……
张静一此时脾气似乎很好,继续点着王文君道:“今上下都呼尔下堂,尔还有脸在此高坐吗?”
王文君眼角余光,便扫见张静一话音落下之后,不少官兵,已是磨刀霍霍了。
显然他没见过这样的架势,此时真的有些慌了。
他害怕自己遭遇更狼狈的局面,甚至是杀身之祸,只在转瞬之间,居然黑着脸,鬼使神差地乖乖站了起来,迈着重若千钧的步伐,徐徐下堂。
他刚刚离开了位置。
此时,张静一却已气定神闲,当仁不让地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