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尚书、侍郎,包括了御史、翰林们,可谓是摩拳擦掌。
一开始就充斥着火药味。
而天启皇帝的态度更加值得玩味,他没有表态,而是想听听诸公们的意见。
起先是翰林高建言,大谈人口大量流失之后的窘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如今户籍制已崩坏,即便新政已经废黜了当初太祖高皇帝时期严格的户籍制度,却也不可放任自流。
一番话说毕,却很快有翰林出面,张口便反驳,俱言问题的根本在于山东和宣府二地新政形同虚设,这才令百姓流离失所,如今百姓放弃了土地,成为了流民,责任非在辽东,而在山东巡抚、布政使以及宣府诸官身上。
一时之间,竟是吵闹了起来。
天启皇帝依旧默不作声,只是见吵闹越来越激烈,这才看向孙承宗三人:“三位卿家有何高见。”
孙承宗是辅,倒也不急着表态。
刘鸿训道:“还是需拿出切实的办法,免使山东和宣府的局势崩坏。”
这意思是希望管一管的。
李起元却道:“陛下,臣以为切切不可,背井离乡,本是不得已而为之,所谓人离乡贱,谁愿离开自己的祖籍之地呢?若不是山东和宣府的新政敷衍了事,诸官们尸位素餐,何至今日这样的地步。现在罔顾这些实际的情况,却一味的要求百姓留在原地,陛下莫要亡了,当初流寇四起之前,朝廷不也希望百姓留在原地,不可成为流民吗?可结果若何?可见轻贱百姓,人是留不住的,留不住不去切实的解决百姓们生计,反而希望借助一纸诏令,便教他们安分守己,这岂非是缘木求鱼。这两年,山东和宣府无灾无难,可根据山东道御史的奏言,却有诸多饿殍的现象,可见问题已经十分严重,臣以为,理应先彻查山东和宣府二地主副官,再命御史巡视,查清问题。此后再委任干员,切实解决百姓心腹之患,如此一来,人心也就安定了。”
天启皇帝听着若有所思,他抬头看了李起元一眼。
李起元入阁,立场似乎比孙承宗还要激进,可谓新政急先锋。
这一度让天启皇帝认为,李起元不是出身于科举的官员,而是出身于东林军校。
天启皇帝笑了笑:“刘卿家。”
刘鸿训便道:“臣在。”
“李卿的话也有道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刘鸿训苦笑,其实二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他沉吟片刻,欲言又止。
天启皇帝道:“刘卿有言,但说无妨。”
“陛下,李公所言,自有道理。只是有一事,想必陛下也侦知了。”
他顿了一顿,依旧还有所犹豫,因为事情一旦摊开来说,有些后果就无法预料了。
天启皇帝一听他的话,似乎已知道他意有所知了,也似乎隐隐知道了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便道:“刘卿何不明示。”
刘鸿训深吸一口气,道:“臣听说近来京城和江南,还有天下诸省,都有一个叫‘同学会’的,入会之人不少,不只如此,连不少朝廷命官,竟也纷纷列入,这朝中有为数不少人,多为同学会的骨干,同学会不只大行其道,而且还隔三差五组织会议以及读报学习,其中”
他抬头看了一眼李起元:“其中李公似乎也在同学会北直隶分会中,占有一席之地,是吗?”
此言一出,百官默然。
同学会的展极快。
可谓迅速的风靡。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
理学算是彻底的崩塌了。
这种崩塌,不只因为新政的推广,而在于原有的那一套,实际上确实已经走不通了。
一次次现实,若是再不将人打醒,那天下的读书人,就真的是愚不可及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思想混乱之际,同学会可谓是趁虚而入,里头的许多新纲领以及理念,本身就解释了当下的经济和生产问题。
不少对原先学说和理念开始灰心之人,似乎慢慢开始接受了这种新的东西。
不只李起元,朝中有不少人已开始阅读关于同学会的文稿,而加入者,也不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