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丰对辽东的关心仅此而已了……
实际上倭军居然敢越过鸭绿江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他们不是上一次,不知道明军底细,这时候他们已经很清楚辽东骑兵的战斗力了。
而且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必要继续进攻辽东。
猴子侵略朝鲜的真正目的,就是给手下那些骄兵悍将们分地盘,至于什么征服大明就是吹个牛,鼓舞起骄兵悍将们的中二之魂,上次小西行长这种明白人就老老实实驻军平壤而不是继续向前,而加藤清正虽然越过图们江,但也仅仅是袭扰一番杀了些海西女真就止步。
他们不傻。
那么现在却突然越过鸭绿江,而且还是正式进攻明军城堡,这就很让人费解了。
但要说他们能对辽东造成威胁,这个就纯属笑话了。
接下来的交战,很可能就是局限于宽奠六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场战争就很有意思了。
要知道那可是野猪皮的心腹大患。
宽奠六堡是李如松控制女真的重要堡垒区,也是野猪皮做梦都想拔掉的,而倭国人进攻宽奠六堡,他的部下肯定又要被李如松征用,那么他是会为保护自己脖子上的狗绳而战,还是与倭人合伙为自己争取自由?如果是前者,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彻底屈服,准备一辈子给李家当狗,如果他选择后者,那么李如松就必然要弄死他。
但如果李如松玩砸了,那野猪皮就真正崛起了。
总之这场战争还是值得期待的。
但是……
他们对杨丰来说都是渣渣。
对付倭国很容易,因为猴子不出意外快死了,他一死就该倭国内战了,扶持德川老乌龟就行了。
到时候海军往对马海峡一堵,别让小西行长回去,德川会快快乐乐殴打石田三成。
对付野猪皮也很简单,别说他现在还没展出八旗,就是原本历史上萨尔浒之战时候他的实力,目前的杨丰也有能力弄死他,南北两京加起来二十万拥有野战能力的红巾军,无数新式野战炮,新式火绳枪,甚至利用缴获的武器,目前已经增加到了三个新式步兵镇。
这个实力别说碾压萨尔浒时候的野猪皮,就是按死他儿子都没问题。
而李家更好对付。
从目前看,他们已经开始有野心了。
他们肯定之前已经和倭国达成什么密约,但现在只是倭国违约而已。
其实这也是必然,既然让他做军阀,就得有被他卖的觉悟,想要军阀不卖来卖去那才是异想天开呢!
但就算李如松真的利用这场战争,一举解决野猪皮,甚至打进朝鲜,把朝鲜也变成他的地盘,在身份上他也终究只是大明皇帝任命的总督,而且大明皇帝有权随时解除他的职务。
如果真到那时候,他反抗呢还是不反抗呢?
说到底大义在这边啊!
如果他选择背叛万历换个老板,那杨丰就名正言顺的讨伐了,他手下那些将门会与他生死与共吗?
开什么玩笑。
他们不在关键时候背刺他就是奇迹了。
总之一切尽在杨大帅掌握……
当然,也有他掌握不到的。
襄阳。
“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弘光朝辅,吏部尚书邹元标,站在汉江浮桥上怅惘地吟诗。
“陛下以三省二十万大军付之董扩庵,不能讨灭逆贼,反而一朝丧尽,身死人手,又何足惜?”
兵部尚书耿定力冷笑道。
他和邹元标分别算是湖广和江西系的领。
他哥哥耿定向是前户部尚书,此外他还有个弟弟耿定理,兄弟三人在黄州天台山开办书院,包括目前万历那里的焦状元在内,大批学生考入官场,另外他弟弟还是李贽的好朋友,之前李贽在湖广讲学就是住他家,天台三耿算是湖广儒学的旗帜。
这一点和邹元标差不多。
邹元标也是在家乡讲学,然后培养大量门生,而这些门生又通过科举进入官场挥他的影响力。
东林书院只不过是集这种模式之大成而已。
那些乡宦都这么干,他们有科举的经验,有官场的人脉,有足够财力,要想退休或者在政治斗争中失败回乡之后,还能继续在官场挥影响力,就是在家办学招收那些士绅子弟,培养他们通过科举进入官场。然后就会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政治集团,而这些乡宦又和过去的同僚旧友互相联络,后者的学生也和他的学生互相交好。
然后朋党就形成了。
东林党只不过是把这种模式玩大了。
而目前的弘光朝廷,事实上就是被这样一个个集团控制。
邹元标的江西系,准确说是吉安系,梅国桢女婿李长庚,白鹿洞书院山长舒曰敬两人,以白鹿洞书院为核心搞出的豫章社,刚刚考中状元的文震孟等人为主的东林党……
好吧,就是东林党。
实际上就是苏松士子跟随弘光的那些,他们为纪念殉难的高攀龙等人,以高攀龙,顾宪成等人理想是恢复东林书院为名,在承天组成东林社,而苏松士绅也迅速重建东林书院,然后在苏松继续为他们培养后备力量。刚刚结束的弘光朝会试中,大量苏松常镇士子考中,然后团结在文震孟身边,最终这个政治集团被称为东林党。
而湖广也不是一帮,耿氏兄弟的天台派,袁氏兄弟的公安派等等,虽然理论上以文章相交,但实际上就是一个个政治派系。
我大明文官们终于实现了他们原本历史上的万历朋党斗争。
这也可以理解。
就像杨大帅所说的,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本来就是个拼凑起来的朝廷,皇帝是个摆设,地方势力强大,就跟个十八路诸侯结盟一样,要他们来当官那就是为了斗的,像什么谁家出钱粮多了,谁家出兵少了,谁家的利益受损了等等,总之就跟个二毛议会般,而且也真有在散朝之后打起来的。
比如因为浙江的卖队友,湖广籍的礼部侍郎郭正域,就在散朝之后愤然拿笏板敲了浙江籍右都御史陈有年狗头。
后者怒斥他欺凌老人。
并且饱以老痰。
然后引湖广籍大臣和浙江籍大臣的互喷,传闻互相有过不理智举动,不过据说是浙江籍大臣吃了亏。
总之此事被民间好事者传为鄂浙之战。
唉,都是那妖人害的。
邹元标长叹一声,然后继续走向前方的樊城。
这时候的樊城相当于襄阳的大号瓮城,从襄阳向北就是汉江浮桥,过了浮桥就是樊城南门,而整个樊城是横向的长条状,正好护住襄阳的北岸,准确说这时候叫做樊城关。
而此时浮桥北岸的城门前,不是太监的司礼监掌印赵南星正看着他们。
“叔台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