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时光,总是显得那么的飞快,似乎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做到位,居然就快要阳春三月了。
整个贵州路上都忙碌了起来。
每年的春季,上至抚台衙门,下到田间农夫,其实差不多都在忙一件事情。
那就是春耕。
你误田一时, 田误你一年。
特别是像贵州路这般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那当真是一点儿也耽搁不起的。
在往年,要是稍微碰上天灾,老天爷不赏面儿的话,那差不多也就要打饥荒了。
穷,是外面对这里最直观的一个感受。
所以, 大宋不管是官家还是都堂,对这片地方, 基本上都不大感兴趣, 只是以羁縻的形式进行一个松散的管理。
说白了,就是这里的人自生自灭罢了。
但现在,萧诚却把这里变成了贵州路,变成了六府三州,名义上受朝廷直接管辖的地域了。
当然,也不要指望朝廷会对这里伸出援手,指不定他们私下里狠不得这里出点乱子,好让萧诚跌上重重的一跤。
了不起这片地方再回到过去的模样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相反,萧诚真要是把这里经营好了,他们反而要担惊受怕了。
站在不同的地立场之上,大家对一件事情自然是有着不同的认识。
且不管这件事,对于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百姓究竟是好还是坏。
他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对自己的好或者坏而已。
这两年, 萧诚一直在主导着因地制宜开垦梯田, 投入人力、财力来建设水利、改良种子,想各种样的法子来蓄积肥料, 目的就只有一个,增产增收,尽量地减少对外部粮食的依赖。
应当说,几年下来,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整个贵州路,多出来了几十万亩土地,去年秋天,已经收获了第一波粮食,虽然产量还较低,一亩地,好的不过三百斤,差一些的便只有一两百斤的模样,但对于萧诚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毕竟是第一年的生田,以后产量,自然会慢慢地提高一些。
萧诚已经准备把大量的官田,白送给本地百姓了。虽然这件事情,不仅是抚台衙门反对, 便连下头各府各县的官员们基本都持反对意见, 但萧诚并不准备改变主意。当然, 与之配套的还有一系列的相应的政策、赋税等的改革。
只有是自己的田,老百姓才会小心伺候,才会像爱自家的宝宝一样去精心管理、种植。
要让老百姓尝到好处,得到甜头,他们才会更加的努力,更加的爱护。
当然,这件事要做下来,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光是一个预防在分田的过程之中,被大户侵吞,被豪强巧取豪夺,被官吏贪污,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萧诚准备先在毕节试点。
毕节知府是罗纲,这是他的死党,而且在过去多年的合作之中,对萧诚形成了绝对的信任和依赖,因为罗纲还没有看到萧诚失败过。
有了地方上的绝对配合,试点工作便能顺利展开,只要在毕节取得成功,其它各地,自然便会蜂涌而上,都用不着萧诚再去摧促了。
榜样的力量,向来都是无穷的。
土地改革,包产到户!
这便是萧诚给罗纲交的底儿。
“也就是说,这些土地实际之上还是官田,老百姓说白了还是租用,只不过这个租期特别的长,三十年的时间,差不多可以延续两代人了。”听着萧诚的讲述,罗纲若有所思地道:“而且租赋特别低,用你的说法,就叫做多劳多得了。”
“就是这个道理!”萧诚笑道:“一亩地,官府用平价收购一百斤,这个价钱,只有市价的一半甚至更低一些,这便相当于老百姓向我们交了税了。剩下的,便是你自个儿的了。你得二百斤也好,还是七八百斤也好,都不关官府的事情。”
“一亩地怎么可能有上千斤的产量,这是做梦了,交了一百斤,还能有个两三百斤的节余,那农户做梦都得笑醒了!”罗纲不以为然地道。
“这可说不准哦!”萧诚笑道:“这个法子实施之后,老百姓便会想法设法地提高农作物的产量,雨亭,我给你说,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到时候,肯定会有无数的新搞法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产量就哗哗地提上来了呢!”
“我自然是盼着呢!”罗纲笑道:“百姓粮食多了,自然就要拿出来卖,他们有了钱,官府有了粮,那日子可就轻松了,你可知道,现在我就正愁呢!春荒春荒啊,抚台一张嘴,说一句那里要是饿死了人,就要惩罚官员,可苦得不是我们这些人吗,愁得很呢!”
“我知道这个要求,现在对于你们来说,还是很高的,但我只能把要求定得高高的,你们才会多努力一些,你们多努力一些,不定就能少死许多人。”萧诚叹口气道:“我要是要求低了,你们自然就会更低。这话啊,我也就跟你说说。”
“说句实话,以前在汴梁的时候,我是真想不到这天下,还真有如此穷的人。”罗纲摇头道:“在西北横山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凄惨。崇文,我跟你说,我的治下,真有一家人穷得只有一条裤子的家庭。我上门去,那家只有家主两口子出来见人,剩下的都躲在屋里呢,实在让人不忍目睹。”
萧诚拍了拍罗纲的肩膀:“这些事情,汴梁的那些人永远是看不到的。他们都说,现在是盛世呢!”
“为了让我治下这些人,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能堂堂正正的出来见人,我也会一力支持你的这个布置。”罗纲道。
“要当心贪腐,要更担心有些损人不利己的破坏。”萧诚道:“这样的一件事情,必然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的,肯定会有反弹,但我们贵州路有一样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