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就在这时,一个读书人,约莫二十四五岁,一身儒服,头戴进贤冠,手握一把扇子,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怒突,扫视听客,气愤愤的道:“周世宗一个早夭之君,穷兵黩武,不思黎民之苦,你们竟敢赞美他?官家上顺天意,下得民心,遂有天下,胜过周世宗百倍千倍。”
他的声调很高,声音很是刺耳,可见其气愤程度了。
“哈哈!”
书生的话音一落,一片嘲笑声响起,一众听客打量着他,就象打量跳圈的猴子似的,一脸的不屑,不住裂嘴角。
“说官家好的,必是你这等无用的读书人!”一个听客扯扯嘴角,声调很高:“你们这些读书人,张口圣人之道,夫子之言,说了这么多年,在官家眼里红得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你们的圣人之道,夫子之言,就把辽狗说趴下了?辽狗就给你们教化了?燕云十六州至今还在辽狗手里呢。”
“大宋官家好啊,好给这些无用的读书人贪污腐败的机会,你们强抢民女,给你们说成风流韵事,你们贪污钱财,给你们就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又一个听客大声讥嘲起来:“要是柴荣在,你们这些只会说空话的读书人,早就给他撵走了。书呆子,和辽狗较量,靠的是这个,拳头!”
“柴荣能够吓退萧思温,幽州成空城一座,那是他打出来的威名!”又一个听客站起身,为周世宗说好话:“周世宗灭佛,没人敢打,他亲手打掉,那是何等的豪气?高平之战,全军溃退,而周世宗沉着冷静,丝毫不退,激鼓军心,最后打了个大胜仗。他破南唐,败北汉,那是何等的了得!他起兵伐辽,兵不血刃而收三关。他能如此威风,那是打出来的!”
“要不是周世宗,我们脚下的雄州还在辽狗手里!”一个身材高大的听客站起来,右脚在地上一跺,大声质问道:“书呆子,你可知晓,雄州原本叫甚么?瓦桥关!是瓦桥关!是周世宗驾崩前从辽狗手里夺回的瓦桥关!”
“我们这些边民,不爱听狗屁不通的圣人之道,夫子之言,只知道一件事,官家和辽狗打了上百年,就没打几个象样的胜仗!”一个身材稍矮的听客,异常激动:“打了上百年,苦的是我们这些边民,辽狗打来了,杀我们的祖辈,掳掠我们的姐妹,烧我们的家园。辽狗走了,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读书人来了,比起辽狗还要狠,变着法儿搜刮,苛捐杂税,比牛身上的牛毛还要多!”
“说得好!”
吴健这些吴家庄出身的亲兵大声赞好。他们是农夫出身,祖祖辈辈都受这种窝囊气,不论是辽狗,还是宋军,都是如狼似虎,变着法子让他们吃苦头。
“我是幽州人,辽狗嘴里的汉儿,辽狗狠呐,不把我们汉儿汉人看,打呀骂呀,是寻常事儿。”又一个男子站起身,以无比悲愤的语气,道:“要是哪家有个好看的妇人,指不定哪天就会家破人亡,给辽狗强拖了去,受尽侮辱不说,还要遭罪。老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很好看,老子也喜欢她,就是不敢娶她,怕遭罪!娘的,你们这些狗屁不通的读书人,只知晓乱嚼舌头,为官家大吹法螺,你可知晓那是甚么样的罪?”
“在我们燕赵男儿眼里,官家不过是头猪,又笨又蠢还没胆量!”又一个听客站起身,数落起来:“赵光义在高梁河之战,不是驾了一辆驴车而逃吗?他若有胆,象周世宗那般,激鼓军心,与辽狗血战到底!燕赵男儿不把官家放在眼里,就服周世宗!”
“你们,你们……”那个读书人差点给听客的口水淹死,要想指责,却是找不到话说,唯有自顾自生闷气的份。
他越是气,这些人越是欢喜,指点着,大是讥嘲。
“周世宗真是了得,死了一百多年了,燕赵男儿还如此钦佩他,竟敢在雄州,谩骂宋朝皇帝,了得!了得!”吴骥对周世宗的事了解得不多,把听客的话语听在耳里,不由得很是感慨: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份上,很不错了。
“这里是燕赵之地,不论是宋朝的百姓,还是燕云十六州的汉儿,都不把宋朝皇帝放在眼里。也就是说,宋朝皇帝并没有得到这里的民心。若是有人得到燕赵之地,就算脱离宋朝,另立一个王朝也未必不可能!”蓦然间,吴骥想到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