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子出事以后,老家伙与四位王子间的关系就急剧升温,眼下四位王子虽彼此间有争斗,却始终结成一个广义的反东宫联盟,老匹夫在其中掺合了很深很深。
“祝将军,有过激动了,激动了。现在还无须到此地步,无须到此地步……”响鼓不用重锤擂,高守训立刻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汉王断断续续的昏醒着,在三公正式接过朝务之后,福宁殿里也正式下达了一封三公掌朝的诏书,算是正式确立了三公的威严。
但对于三公联合重臣上表的速立储君一事,姬钊留中不了。
这似乎表明姬钊还相信自己能重新好转过来,但是满朝文武,都城内的百姓军民,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暴风雨即将袭来的感觉。
然而,二月底从曲州传回来的急报,却给了北汉朝廷当头一击。
曲州刺史速报,大约从二月十rì起,中山军开始大规模地向曲州、睦州两地边境集结!到今rì已经不加掩饰意图了,二十四rì曲州刺史府收到中山国公文,要求北汉一方放开边关郡县,十万中山军要北上迎太子归国。
大周鼎立,五百年所从未有过之事啊。中山国君要撕破脸吗?站在他背后的唐王究竟怎么想的呢?
同一天,驿馆的唐王特使上丞相府,要求北汉军方放开对前线中山军的限制,准许延州、罗州、河州三地的万中山军归国。
更雪上加霜的是,这一天里,宫中又传来坏消息,王上在连接到禀报后怒极吐血,一度出现昏死状况。
丞相官署政事堂中,暖chūn已经到了,但堂内的所有人却都感觉着,今年里最严寒的rì子就要来临了。
敌人强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队友的背叛,可怕的是来自背后的刀子。
“此些事暂不能公开。”高守训并不是在和众人商量,而更像是在颁布命令,“先遣派快骑昼夜兼程,前往延州、罗州、河州三镇,令守牧将帅暗中加以戒备。中山军但凡有移动,我军立刻给以剿灭!
同时派人快骑去曲州、睦州、俞州,告诉三州刺史,集结州郡民军、郡国兵,寸土不让!中山贼儿胆敢入境,誓死还击。”
高守训的态度,令祝彪大感惊讶,亦让他感到振奋。他从未想过,在关键时刻,一向外表儒弱的高守训竟会有如此魄力。不仅敢于直接向在座重臣下达命令,更敢对背后站着唐王的中山国持如此强硬姿态。
要知道,他之前是一直主张对唐王妥协的,且在座的臣工中还有蔡珽慎,身兼兵部尚书的太尉。祝彪他看了一眼蔡珽慎,现蔡珽慎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快之意,这不禁又让他对蔡珽慎真正的刮目相看。
“相国,若有必要,末将这就率轻骑连夜驰往曲州。中山军虽重,吾视之如土鸡瓦狗。”祝彪当然不愿意在此时离开北平,但如果中山军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进军北上,那他就必须亲走一趟,定能凯旋而归。
“暂时,还没这必要。”高守训脑门暴起的青筋已经平复了下去,但两眼却继续明的光亮。
中山国确实是有撕破脸皮的架势,但是五百年的规矩,不是说破坏就敢破坏的。上溯到前朝大魏时期,大魏末期,全天下大乱,中山国宁恪守中立,再一边与周军勾搭,都没有跟死忠于大魏的前许国开战。
眼下神都的皇帝老儿还没死呢,中山王真敢与北汉刀兵相见吗?
“唐王特使不受人臣之本分,僭越属国之内务,驱除出境。礼部尚书和在?”
这人已经被高守训快吓傻了,眼下矛头更一步指向唐王,他整个人都懵掉了。傻愣愣的站起来,腿在颤抖,行礼都忘了。
“遣使疾赴ě jīng,斥唐王枉负圣恩,枉为ě jīng留守。无能安邦,属国悖逆,无能治国,臣子妄为……”
祝彪以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着高守训,他现在已经想清楚了高守训的疯狂为何。这是为了表现疯狂而疯狂!
眼下北汉已经被逼入绝境了,不能再退一步。退一步,中山国就会进十步。所以,只有疯狂,歇斯底里、不可理喻的疯狂,才能让中山国驻足,才能让唐王忌讳。
重创后的北汉已经只能以此来保全自己,以此来让背后的敌人心存顾虑了。
“既然南部三州已成战场,三州刺史文治内政之官,怕无力应付。皇甫将军,汝为我北汉宿将,上次大战就名扬北隅。此还须得劳烦足下走曲、睦、俞三州一趟,巡视诸郡县,检阅三州军马。”
皇甫者,即镇军将军皇甫坚也。位可比四征将军,李辉祖征北将军之前是北汉数十万军中军衔最高者。当然,现在李辉祖殁了,他还是全军军衔之冠。
年逾七旬,四年前九原战场上身遭重创,再无法统军挂帅。返回王都后连任职都做不到,长年累月在家养伤,今rì集会非是事关重大,高守训也不会请他出来。
皇甫坚不反对自己走一趟南部三州,但太尉在场,他先看了蔡珽慎一眼。太尉专掌武事,地位和丞相相同,为全军最高之武职,他皇甫坚并不是高守训的下属,但高守训的语气以及现今北汉的艰难状况,让他根本无法拒绝。可几十年混迹朝堂军伍的经验让他他心里面再盼着南巡一趟,也必须先看到蔡珽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