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目光注视了祝彪片刻,然后肯定道。
“你呢?”
竟认得自己?祝彪略有惊奇。手腕轻震,白骨剑抖出数朵剑花打向了出去。
口中询问着,自己脑子中则全力思量着。这人是暗器高手吗?轻功很不错,近身功夫又如何呢?
如果只是一个不差的话,自己的运气就太好了。
对自我轻功绝对有信心的祝彪,这样想到。
“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中原一点红,就是我——”
悠长如龙吟的剑啸声从祝彪的手上绽放出来。剑尖一点光芒亮起,亮的异乎寻常,点点剑雨从光芒中激射而出,刹那间膨胀散开,每一个光点上都带着《九阴真气》,嗤嗤作响。
光雨中,一点红淡青色的身影蓦地消失。
他的轻功非常高,可以超出人的动态视力极限,灵活和速度上比左长老好胜过一等。
祝彪手中剑刺中时爆出雷鸣暴风一样的力量,划破空气时却又留下细雨一样微弱的痕迹,再又细雨被一点红荡起的淡青色衣角扬起的微风拂动,飘散飞扬,紧追他身形而去。
两道青影在几座花灯上盘旋飞舞,淡青色的是一点红,稍深一点的是祝彪。交错间,光华一闪,就是一道剑光或是飞镖。再闪,还是那么的悄无声息。
几座花灯,丝毫无损。
一点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起,飞退,如柳叶飘落树梢一般,飘摇又稳稳地落回到莲花灯上。
祝彪也继续站在常羲奔月花灯上。神情严肃,微抿着唇。
他已经无心维持笑容了。对手难缠的程度丝毫不下于那左长老。
一点红倒是还在微笑,他面上多了一道细微之极的剑痕,却没有流出血。袖子上多了一道裂口,袖中一柄赤色薄刃滑落,落在他的手上。同时头顶袅袅升起一缕白烟,说道:“北汉挫败幽冥教,本以为是江湖虚传。看来确是真的了。”
说完还笑了笑,但整个人清冷迫人。人与手中薄刀再与周边环境,竟似已经融合在一起。
明月当空。月色如华。望月楼前还有诸多灯火,可人要挪开视线,竟似乎不感觉有一点红这个人存在一样。一种凛然生寒的感觉袭上祝彪心头。
一点红的身影骤然消失,祝彪头上,忽然洒下一片淡红色的刀光。元宵花灯从来不缺红色,可一点红一出手,整个望月楼前朝霞一样的霏红弥漫无际,似乎移形换景进入了一片火烧云之中。
薄刀锋刃差一点就能触及祝彪束的顶,但剑啸抢先一步响起。白骨剑化出的千道寒芒已迎了上去。啸声仿佛有着节奏,忽急忽缓,潮起潮落,如风吹雨打,江波澜澜。
一点红飞出,祝彪也跟着飞出,平行起落,像是约好了似的。
一道寒芒划破空间……
对了,一点红还有暗器!
翻腕一剑。削落掉。《独孤九剑》有破暗器的剑势!
但再挥剑面对一点红的时候,祝彪就不由得慢了一丝。
高手对决,毫厘之差,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一点红不会再让祝彪找回这一丝。所以刹那之间,薄刀连续劈削了二十七刀。
刀刀落空。
出乎他意料,祝彪毫无后退之意。猛地向前踏了一步,挥掌击出。七刀光芒闪现,比起剑影力道并无半分减弱。反而更急了。祝彪连击七下,刀光如集火流星,铺满了面前,令一点红几乎都无法呼吸了。
祝彪就像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退避,前面是万丈悬崖,他也看都不看举步便跳。难道他不知道肉掌终究不比兵器的吗?
对于宗师级高手,不管是剑气还是刀芒,憋住内劲都能挨上几下不失战斗力。可跟兵器见血是完全两样啊。
一点红再没想到他性格如此坚毅,一着失算,满盘皆输。薄刀擦过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但祝彪的掌心也击到了一点红的胸口。
触感全然不对,仿佛打在了棉花上,不受力道。祝彪仍无动于衷,滚滚内力涌进去,接着又是一团寒光爆裂。劲风割面,一点红急旋着,脱离了祝彪。雨点样的冰寒劲气从他身上甩出,祝彪灌进去的《九阴真气》竟均被他如此的化开。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护身功法,能把体内的内力如泥点一样甩开。
同时祝彪骇然变色,向后疾退去。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再次逼近,就犹如寒芒刺到了心脏一样的死亡感。
一只普通至极,无花样无篆刻的飞镖,近在咫尺,却逼得祝彪不敢停下来。练满《青翼蝠王》后,他不是没有试过自己轻功的极限,但在生死之间,竟比极限还要快上了一分。退至一半,他提气侧跃向右方,脚踩《凌波微步》,飞镖在他鼻尖前掠过去,伸手抓下,捏在了指中。
祝彪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一切安定后,隐隐背心湿。
望月楼上静悄悄的。高楼内的近百顶级高手,和上百名神射手们,无不睁圆眼睛,张大了嘴巴。
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吗?
祝彪,一个武道圆满者,对战,中原一点红,一个四十年前就成名江湖的宗师级杀手。
两者,不分胜负!
“刘总管,祝卿能胜吗?”
唐王纠结着看着下面。他希望祝彪能立马回来,可是这第一战他又希望能得胜。
他希望祝彪毫无伤,他不希望祝彪有损伤半点。
在唐王的心里面,一个能屡屡以弱胜强决战沙场的百战名将,重要性绝对超乎一个武道宗师。
武道宗师能替自己领兵大战,决胜百万军兵吗?
“王上放心。祝将军实力超群,就是拿不下中原一点红,也断不会陨落在一点红手上的。”
作为王府的总管,刘太监怎么会不知道唐王对祝彪的看重。在祝彪适才跳下楼的瞬间里,他都有一种伸手再提溜回来的欲望。
一片柔和的绯红色刀光,映在祝彪精亮的双眸中,绮丽如梦。
九点寒光从白骨剑上弹出,亮如天上星子,每跳一下,刀光便减弱一分,待绯红灭尽,剑势却陡然大盛,幻作万千剑影,带着呼啸而来的劲风,卷向一点红头脸胸口。
一点红瞳孔遽缩,全力出手。
他这一次的出手并未用刀,用的而是手。随着他淡淡青衫从剑影中掠过,剑影陡然四分五裂,变作了朵朵剑花,又接着从剑花变成了缤纷凋谢的落花。剑花凋零时,二人擦身而过,一掠数丈,不约而同地原地立定。
一点红没有反扑,祝彪也没有继续进攻。
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一点红张口吐出一口血来。祝彪没能在他身上刺上一剑,但剑上的煞气却侵入了他的肺腑经脉中,让他受了严重的内伤。
而祝彪自己状况也不妙。激斗中尚无感觉,此时停下,却汗透衣衫,长久以来如臂指使的内息在体内疯狂的游走,带得心脏都突突乱跳,此刻就是停手罢斗了,也没有半点停下的迹象。
经脉隐隐欲裂!
祝彪深吸下一口气,吐出去,目光依旧尖锐如箭,不避让半分。
“有始,就要有终。你再接我一剑,接下了,祝彪就自愧不如。”
一点红神情凝重。他觉得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出现了奇妙的变化,不再是祝彪那挺拔的身姿,而是一柄冲天的巨剑,隐隐有着一种刺破苍穹的大无畏。
他知道这是错觉,但偏偏无法摆脱,额头上已沁出薄薄一层冷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