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坐到车里,能隐约听到电话里那人正说梅溪钢铁厂改制的事情,虽然听不真切,但沈淮打完电话,恼怒的把手机摔在仪表盘上,把电池都摔出来,就知道梅溪钢铁厂改制的事情,沈淮在其他地方遇到阻力了。
周裕虽然给沈淮摔手机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镇静下来,沈淮在其他地方遇到阻力越大,才显得周家的重要性。
“周区长,东华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地方?”沈淮没有管摔成两块的手机,侧过头问周裕。
“我爸以前在竹社工作,我常常坐在我爸三轮车后面,一起穿街过巷的收旧货,”周裕想起往事,也颇有感慨,“虽然竹社归唐闸区管,不过我还没怎么机会到竹社走一走……”
沈淮动车,掉转车头,就直奔南郊公路以前的竹社镇而去。
竹社跟鹤塘镇隔着梅溪河,是唐闸区的滨江地区。
唐闸区计划在竹社成立一个区属的工业园区,但跟西边的东华开区挨着,市区的意见==,在紧挨的两块,没有必要成立两个不同级别的工业园,还不如把竹社划并到市开区一起规划。
不过,这背后纠集着各种利益及矛盾,又没有谁让步或给对方大的补偿,唐闸区成立工业园区的事情以及竹社划并市开区,也就拖着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竹社镇属于城郊区域,道路等基础设施,要比梅溪镇好得多,沿江都是柏油路。沈淮直接将车停在鹏悦在竹社拿下打算建码头的那块地前。
周知白下手比较早,只是没想到码头批文会因为吴海峰退居二线而给卡住,这块地收上来之后,荒了有大半年的时间,这时候时值四五月之际,天气暖和,杂草丛生,车停在滨江柏油路的树荫下,路外是渚江浑浊的江水,路内侧倒也显得芳草如茵。
“周区长,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摔手机吗?”沈淮把车窗打开,拿起烟来抽。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猜得到?”周裕笑道,知道沈淮要摊开来谈条件,心踏实下来。
“潘石华开出条件来了,”沈淮说道,“四百万干股换他支持改制方案;说干股也不准确,就是要我帮他从银行贷四百万入股钢厂,将来拿分红归还贷款……”
“听上去也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周裕说道,“钢厂真要资金的话,鹏悦可以拿四百万现金入股……”
沈淮侧过头来,看着周裕,这么近距离看周裕的脸蛋,还是看不到一点瑕疵,夕阳从车窗外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像是敷了一层毫光,叫她的脸蛋看上去愈的细腻光泽。
周裕感觉到沈淮的目光盯着她的脸在看,她怕跟他的眼神撞上,侧着脸看着滨江公路下来的江水,给夕阳光铺在上面,瑰丽壮美,叫她没有谈判的心情,仿佛想醉心她平时很好关注的江水晚景之中。
“我不想跟周家谈合作的条件,我想跟周家谈合作……”
听沈淮这么说,周裕好奇的转回头来,两人就隔着两三十厘米相望。
这个距离远达不到心理上的安全界限,周裕倒没有特别的排斥。
“潘石华提出的条件,不能算太过份,”沈淮说道,“但我不会答应他,我做事有我的原则跟底线。当然我的原则也没有想象中的高不可攀。利益均沾是大家参与进来的根本动力,但前提是,你参与进来,要能促进蛋糕做得更大,而不是什么贡献都不做,上来就是挖一块走。我接手梅溪钢铁厂之后,中断跟万虎公司的合作,但还保留跟鹏悦的业务,就是如此……”
“哦,那这么说,周家在你眼里,做事还是有底线跟原则的喽?”周裕笑问道。
“我对周家又不熟悉,我只是觉得跟鹏悦合作,至少目前来说,对梅溪钢铁厂是有益的,”沈淮笑道,“梅溪钢铁厂股权改制,我不想鹏悦这时候就参与进来,但想来周家也需要我有一些保证。我目前能给周家三点答复:一、梅溪钢铁厂三年内超越市钢厂现有规模不是夸夸之谈。改制要能顺利通过,梅溪钢铁厂今年的产能就能突破十八万吨;明后年再上项目,必然是二十万吨起步。二、梅溪钢铁厂不会直接做废钢业务。国内钢铁累积有十亿吨左右,国内废钢回收工作要搞好,废钢质量要进一步提高,为入炉熔炼提供更大的节能效益,这些工作必需由专业公司去做。钢厂想要把什么事都做好,只会自找苦吃,我对这点很清楚。同等条件下,梅溪钢铁厂可以优先采用鹏悦提供的废钢炉料,但比例不会超过七成。三、货运码头唯有建在鹤塘,才能为钢厂的原材料及钢材进出提供最直接的低成本运输基础,周家要是能用心做梅溪钢铁厂的炉料供应商,也应该参与鹤塘江港码头的建设,才更合乎周家的利益。周家要是担心我空口说白话,江港码头可以划出一块地,由鹏悦负责建废钢堆场,但必须至少留出三成的场地,由梅溪钢铁厂承租……”
周裕侧头看着沈淮,她还是有些疑惑:改制方案书她认真的看过,沈淮没有从中牟取什么个人利益,他应该还是有希望能在仕途上有展,但是,把梅溪钢铁厂经营得再好,能给他仕途展的助力,都不及谭启平这样的上位者对他的宠信。
即使疑惑,但看到沈淮描述梅溪钢铁厂未来时眼睛里的神采,周裕也禁不住给他坚毅难摧的意志跟魄力所惑,心想:这样的男人,即使撞得满身是血,也不会轻易屈服的吧?不过,她只是代表周家跟沈淮沟通,没有办法当下就给沈淮什么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