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好比一人赶了五万头猪,这如何赶的好。
“黄将军先请下去休养,差事等休养好了再安排。”朱以海没给黄蜚治罪,他这种情况,属于非战之罪了,谁来都拯救不了。
况且,黄蜚本来也不是他的兵将,黄蜚的舰队虽覆没了,但苏松两地,还是有不少溃败兵在外的,这些兵有部份已经被朱以海收容了,不管是挑选入伍,还是做船工,又或去搞后勤、建生产,以后也都会是他们的一份子,所以朱以海没理由杀黄蜚。
这等乱杀,杀也杀不过来了。
黄蜚好歹不是汉奸国贼。
黄蜚羞愧的低头,给朱以海跪下,磕头,额头碰出血来,泣不成声,眼泪鼻涕一把,也没多说什么,磕了一脑门子血然后眼泪鼻涕的起身退下。
结果当天,下面上报,黄蜚离去后先去见了徐石麒、沈宸荃等,又去见了原舰队的一些被收容的老部下,最后说了番慰勉的话,然后便拔剑当众自刎了。
他临死前说鲁监国不罪他,他反而没脸苛活下去了。
“让徐阁老等议谥,赠东江侯、赐祭,入大明忠义殉节录,供忠义祠!”
黄蜚自刎,对他而言,也算以死谢罪,更是一种解脱。
朱以海秘会严我公。
告诉了他黄蜚自刎而死的消息,严我公听后也很黯然,“哎。”
“你告诉土国宝,那些货我都已经接收了,数目也没错,折抵三十六万两,我很满意。就是李率泰的脑袋挺吓人的,还有,他杀了李率泰,却把凶名栽赃到我头上,这让我有些很不高兴,不过呢,念他初犯,这次就算了,但如果有下次,记得先经过我同意先。”
“我军三日后会撤出苏州城,到时会留些人马虚张声势,让土国宝夜晚来佯攻取城,我们会配合他们演戏,这次的辛苦费也不收了。”
“还有,在他之前藏银子的地方,我给他留了玳瑁象牙珍珠什么的,价值四万两,其中三万六算是他赎城付的一成折现,剩下四千,是李率泰人头的赏钱。”
“若是下次他能给我弄来洪承畴的脑袋,我给他四万两打赏,若能弄来多铎和博洛的给十万两。”
“当然,若是一般鞑子兵的级我也要,这有张单子,给转交给他。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严我公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从总督到巡抚,从提督到总兵,从参将到游击,守备、都司、千总、把总等各级鞑子军官的人头赏银,总督四万两,一个普通八旗马甲都有二十两,步甲十五两,包衣奴才十两。
“八旗汉军和绿营的,除了营官以上的,其它的不要,我怕他杀良来冒功领赏!”朱以海道。
“按着这名单上的,只要他能弄来,有多少我收多少,见脑袋就给钱,绝不拖欠折扣。”
“还有,告诉土国宝,我很看重我们达成的协议,希望能够长期合作。可如果他敢耍花招,告诉他,后果他承受不起。”
严我公点头应下。
朱以海拉着严我公的手,“博洛已经马上要到苏州了,这次你随他进京要小心一些,尤其是得提防多尔衮,北京城里奸诈的鞑子很多,务必小心谨慎,一旦露出半点马脚,可就万劫不复,我们就算想救,都救不了。”
严我公却很淡定,“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这段时间潜伏贼营之中,倒也已经习惯了,就算真的万一露陷失手,也左不过是凌迟碎剐,自当初自请入贼营时,我就有了这个准备了。”
朱以海听的很感慨,严我公如今的处境,绝不比那些冲锋陷阵的大将轻松,随着他在敌营位置越来越高,那暴露出事的危险也越大。
心里的压力肯定是巨大的。
“严卿,你此去北京,孤便也给你加封晋级以壮行,赐卿绍兴伯爵、少保,授阶荣禄大夫授勋柱国!”
严我公笑笑拜谢领封,没有拒绝。也许他怀着一去不返的心情,这毕竟是秘密封赏,除非他功成圆满,恢复身份,否则这官职爵位也只是一道不见光的秘旨。
“严公,你可是把贝勒博洛、伪总督张存仁、伪副将李遇春、伪巡抚萧起远等都骗的团团转的人,我相信你此次北上,南京的伪总督洪承畴、伪豫亲王多铎等同样看不破你,就算到了北京,也照样能把多尔衮玩弄于股掌之中!”
严我公呵呵一笑。
想把整个大清朝都蒙在鼓里,欺骗他们,这无异于登天之难,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但严我公并没提出留下,他愿意为鲁监国北上,愿意走这一趟,哪怕极可能有去无回,但能多争取些时间也是值得的。
“假如臣此去遭遇不幸,请殿下为我刊报正名,臣无他求,但求能进殉节录,能进忠义祠。”
“以后殿下王师北定中原日,记得让人给臣坟头烧一道捷报便好,臣也能含笑于九泉了!”
这话说的朱以海想流泪,明明说的是死亡、牺牲,可却这么坦然自若,这么从容淡定。
一介落第举人,却能坦然面对死亡,这是位真正的勇士,还是忠贞之臣。
“你他娘的别再说什么死啊亡的了,你个家伙肯定能活到一百岁,说不得你去北京转一圈,就被派回来当江南总督了呢!”
“老子等你回来一起喝酒!”
严我公哈哈一笑,躬身退下,转身而去。
朱以海独自站在那,总感觉心里堵的慌。
“千万别死了,我等你回来!”他冲着那远去的身影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