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前面有土暴子出没,咱们回头吧!”
太阳坠没于西边群山之间,眼看着周边的山木逐渐黯淡,刘承祖忍不住不安。
张大鹏笑着道,“土暴子吓着你了?”
刘承祖却并没因为被嘲笑而激起胆气,只是好心的劝说起张鹏,“你不是咱们蜀人,不知道这些土暴子的厉害,这些人可是比虎豹还要凶残。”
刘承祖就是蜀中人,还是川北人,虽然他几年前就离开了川北,跑到石柱一带避难求生,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后来还加入了石柱土司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但这次若不是上司命令派他来做向导,他是绝不愿意回来的。
张大鹏则是浙东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加入御营,跟着北伐,凭着勇猛敢战,加上不错的运气,所以倒也混的不错,甚至还娶了位温柔能持家的寡妇,不仅白捡了几个孩子,甚至现在还生了个自己的孩子,也在老家置了田地。
不过做为一个御营军官,如今中兴恢复,他身为军人,也得服从军令。他被选派到御营川陕行营来,这个新的行营都是以川中明军为主,皇帝调派了一批军官过来充实。
一众御营军官分批赶到川东,抵达重庆。张大鹏成为一个营官,统领一营五百战兵加一百八的辅兵,不过他还没适应成为营官,结果又得到了一个新任务,前往汉中。
不是带他的那营人马去,而是只带了几个人秘密北上,尤其是要穿越西军控制的地区。
任务很危险,但张大鹏还是欣然接受了,选他去原因也简单,他不仅是御营调派入川军官,他还曾是皇帝侍卫,如今都还兼了个带御器械衔,就是他腰间那把千牛刀。
文安之和秦良玉需要他的这身份前往汉中。
蜀国公秦良玉特调派了老家川北的白杆兵刘承祖为他向导,几人一番伪装后便北上。
这一路小心翼翼,从重庆沿嘉陵江北上,进入顺庆再入保宁,从浙东来的张大鹏,沿途所见十分震惊。
他从东南一路西进,江西湖南等地受战争摧残,十分荒凉,可入蜀后现,这个天府之国的蜀地,居然更惨。
石柱还好点。
重庆这样的重镇,居然十分萧瑟。
而北上川北后,就更加荒凉了。
他甚至每天都能看到老虎,而且是成群的老虎。
对此刘承祖这个川北人告诉他,“升平之时,蜀中也无虎患,可自献贼起营后三四年间,川中已经遍地皆虎,或一二十成群,或七八双同路,跳墙上屋,浮水爬船,都是以前从没听说过,外人听了也不信的事情。”
张大鹏以前在浙东还真没见过老虎,只是听说过,可从没亲眼见过,但来了蜀地后,这一路北上,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老虎了,在重庆北面的合州,他就在月下看到四头老虎从他们江对岸处经过。
在顺庆府广安州,他在江中船上,还看到一群老虎跟羊群一样经过,不仅多还大。
在蓬州凤凰山,看到山上老虎几十头。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是绝不敢相信的事情,毕竟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老虎可不是喜欢群居结伴的动物。
但这几年,蜀中老虎成患,尤其是川北的顺庆、保宁二府,据说现在老虎成群结队出没,约千计。
毁于战火的南充县城,更是成了虎穴,县学宫甚至是老虎下崽之处。
到处都是老虎吃人的消息。
川南多豹子,川西多狼。
反正如今的蜀地,不再是天府之国,富裕之地,这里几乎成为炼狱。
携带着火枪、弓箭、刀枪的张大鹏他们,都几次被老虎攻击,要不是有这些火器等在身,估计也要成为如今无数被老虎吃掉的蜀中百姓一员了。
他本以为蜀中虎豹之患已经够吓人了,谁知在刘承祖这个川北眼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成群结队出没的虎豹,而是土暴子。
土暴子不是土豹子,也不是土包子,而是一种比虎豹更可怕的存在,他们也一样吃人。
“土暴子真的比虎豹还凶恶?也食人?”
刘承祖叹气。
“天快黑了,咱们还是赶紧找个能够庇护的地方先吧,咱们既得防老虎,更得防土暴子。”
刘承祖不敢吊心轻心,让张大鹏赶紧跟上他脚步。
天黑前,他们找到了一处庇护所。
一处山庙,已经毁坏的一个小庙,不过还有几面剩下一半的土墙,就算没了屋顶,但砍些树枝把墙缺口堵上,起码也能安全一些。
不过他们并不是唯一到此的人。
他们来时,这里已经聚了一群人,甚至因为他们的出现而让对方一阵慌乱,后来刘承祖出面,一口川音才好不容易让大家安静下来。
倒塌的庙墙,已经在大家的合力下用树枝石头等堵了起来,甚至大家还合力搭了个临时的简易棚顶。
这个残破的小庙里,也就抵御了早春夜晚的寒冷。
挖个坑,架上捡来的干柴,大家烧起一堆火,在这寒冷的荒郊野外,也能感受到温暖和安全。
张大鹏看着那火堆边的一群人,总感觉有几分瘆的慌。
这些个半路上遇到的人,就没一个看着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