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林心中不忿,便径直回击道:“宣先生,你们今后会不会真抗日,我现在不清楚。但你们眼下劫持货车却是不争的事实!拿将来的事情为自己现在的行为做借口,未免让人笑话!再说,打完仗还,谁还?你宣先生还么?你还得起么?!”
“冯长官这位中央大员纵容部下劫持货车,说句不好听的,‘豺狼当道,安问狐狸’,华美公司还用得着找当局么?宣先生也应该喝过些墨水,不会不知道一国使领馆的职责就是维护该国公民或公司在别国的利益吧?华美公司向当局求告无门,找使领馆被宣先生认为是帝国主义者,那拿着中国敌人赞助的武器装备,挑动中国内乱,又是什么?!我看这就是汉奸!”
听着刘成林夹枪带棒,连冯玉祥一块骂在其中的话语,冯玉祥、方振武、吉鸿昌、宣侠父等人心中震动,几人还以为这次拿苏联人武器的事情暴露了。
一边的汪松年见气氛紧张,忙趁机插话问道:“刘先生,您刚才说的‘拿着中国敌人赞助的武器装备’,是否确有所指?”
刘成林也感觉自己刚才有些冲动,想起临行前赵振中所提到的事情,便解释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位宣先生就是冯长官用两百门盒子炮从孙殿英那里换来的那位宣侠父,也就是当年黄埔退学的宣侠父。有前几年从苏俄大使馆搜出的那些证据在,所以,其他的也就用不着我多说了。”
听了刘成林的解释,冯玉祥等人反而松了口气。
“成林,不要再说了。”朱庆澜制止道,“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惹事的。”
转过身,朱庆澜又对冯玉祥说道:“焕章兄,你该不会一直让我们在门外说话吧?”
“焕章失礼,子桥兄里面请。”冯玉祥收拾好面部表情,堆出脸上的笑纹,将朱庆澜几人请到司令部的会客室中。
由于此前刘成林、宣侠父的口角相争,双方坐下来后,冯玉祥等人明显有些尴尬。毕竟,劫了人家的物资,又被人找上门来,还面临着外界舆论的压力,再向对方求助就实在有些难以开口。
“焕章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那些货车和人员,你到底准备怎么处理?”朱庆澜打破沉默,开口问道,“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阎百川那边可会急了。”
同蒲铁路刚通车10天,就被人在外面掐断,换谁谁都急。何况,阎锡山复出后,晋绥军重整旗鼓,可比冯玉祥东拼西凑弄出来的抗日同盟军强太多了。要是别个时候,冯玉祥高举抗日大旗,阎锡山还真不好对其动手,但现在,冯玉祥尚未抗日,却截断了平绥线交通,劫持了中外商家的物资,这就使阎锡山有了足够的理由。若是南京当局或者北平方面迫于美方压力再布个正式命令,阎锡山还真可能会拿冯玉祥开刀。对于自己那位把兄弟的为人,冯玉祥可是比谁都清楚。
再说,冯玉祥成立的抗日同盟军,原本就是以反对老蒋、张学良不抵抗为借口成立的。在作战物资和后勤保障上,南京当局根本不会对同盟军有丁点援助,除了接受了苏联提供的一批装备物资外,冯玉祥原本就想通过高举抗日大旗,从国内外民众那里筹集物资,但现在,误听部下所言,竟招致一片指责。若冯玉祥再不想法挽救,光这10多万人每日里吃喝所需就能把人愁死。
冯玉祥现在也极为懊恼,早知道劫车不但没捞到希望中的粮食等物资,却会引来这么多麻烦,他才不会同意吉鸿昌手下那个混蛋的馊主意。现在冯玉祥心里,把那个土匪团长摆八块的心思都有。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再和宣侠父那样找借口可不符合他的身份。
想清楚其中利害后,冯玉祥也便痛快地说道:“劫车一事,是焕章一时糊涂,没有约束好手下。不过,所有停在张家口的火车,即刻予以放行,且自即日起决不拦截任何过往车辆。被士兵抢夺的物资也全部还回去。请子桥兄相信,兄弟组建这支队伍真的是为了到前线抗日,以收复失地,别无其他目的。当然,也希望子桥兄能想办法帮忙筹集一些物资、粮饷。这10多万人的消耗可不是小数,兄弟我每天都犯愁啊。”
见冯玉祥答应无条件放行被劫货车、物资,朱庆澜面上缓和了许多,便开口说道:“这就好。等会儿,我们先见见那些随车人员。若是没有大碍,那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至于焕章兄所说的事情,等见完随车人员后再说吧。”
“子桥兄,兄弟我现在是悔不当初啊。”形势比人强,现在冯玉祥也只能苦笑摇头。
既然冯玉祥迫于形势,愿意平和解决劫车一事,那大家就好商量了。不过,在座谈之后,朱庆澜、刘成林等人见到华美商团押车的70多人时,却又怒火上升。这些人不但武器全没了,而且衣服破损,个个鼻青脸肿。
“冯长官,这些兄弟的装备呢?”刘成林也不客气,直接问冯玉祥,“他们拿的可都是美式装备,贵部也用不了,还是还回来吧?”
看到眼前华美商团士兵的样子,冯玉祥回头狠狠瞪了吉鸿昌一眼,叱道:“还不快去找回来?”
吉鸿昌有些为难地低声说道:“总司令,听说要放行车辆,那小子害怕被追究责任,带了一帮人逃了。估计可能又做土匪去了。”
冯玉祥呵斥了吉鸿昌几声,又转而对刘成林满是歉意地说道:“冯某人御下不严,只能对小兄弟说抱歉了。不知那些装备价值几何?我照价赔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