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关山飞度（一）

人民军两大集团从1月29日开始全面反击，不过，在反击开始的时候，被田国强指挥七纵兵力吸引在迪化一带的敌军并未觉察出异常，苏军、省防军、杨正中、马仲英等部甚至都开始期待着即将到来的胜利。只有曾多次吃过人民军苦头的马步青心中犹疑不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初马步青在河西走廊一带同人民军作战，对方也曾用地雷阻击，也曾连续放弃所占区域，甚至也曾凭借工事优势同青马对抗，可最后人民军总能突出奇兵，让青马连吃败仗。这场仗打到现在，马步青前几年在人民军手下吃的苦头几乎又在苏军、省防军等部身上重演了一遍。而且是把当年马步青在几次作战中吃的苦头给来了个大杂烩，一股脑地集中到眼下这场战役里了。

“马禄，你说这‘民匪’在迪化真的就山穷水尽了？这后面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我怎么总感觉这心里不塌实呢？”马步青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便皱着眉头向跟随其征战多年的马禄问计。

“司令，我也有些担心。”马禄挠挠头，也困惑地说道，“别的我也不明白，只是，我总觉得‘民匪’的兵力不该只有迪化这一点，那他们其他的兵力在干什么？”

战前的作战会议上，达尔布特曾判断新疆境内的人民军兵力有5、6万，可这仗打了快两个月了，迪化一带人民军的兵力却依然是两万左右，并未见对方其他部队增援。

“这个问题，达尔布特也曾分析过。”马步青解释道，“天山南面‘民匪’占领的地盘要占用部分兵力驻防，迪化以东到哈密一带同样要占用兵力，另外，达尔布特还透露，‘民匪’曾出动上万兵力重创了蒙古军入疆的一个骑兵师。”

蒙古骑兵师和宁马之间的遭遇战是以宁马获胜宣告结束的，这打扫战场、审问俘虏的事情也就落在宁马头上。因而，宁马弄明白了和自己对战的是蒙古军，可遭到重创后逃散的蒙古军却自始至终认为和自己作战的是人民军。而受蒙古军队战情通报的影响，达尔布特等人也以为人民军分兵打蒙古军去了。

顿了下，马步青又补充道：“另外，马敦静、马全良率部向东去了后套。他们也应该吸引‘民匪’不少兵力。”

马禄一呆：“他们回后套了？就这么不声不响走啦？”

“我也是前几天刚知道。”马步青有些不满的叹道，“马鸿逵曾杀过共产党、打过红军，苏联人入疆后马敦静和马全良怕遭到报复就俏销溜了。只是他们和马鸿逵失去联络有半个月了。马鸿逵着慌之下托步芳向我打听消息，我也是前两天刚知道。”

“他们都走了，我们不走吗？”马禄提醒道，“就算‘民匪’兵力要顾及到驻防，也同蒙古军、宁马作战过，可这样的分散和牵制又能挺多长时间？”

“这也就是我担心的。”马步青叹道，“可眼下迪化打成这样，就此放弃是不可能的。”

从1月中达尔布特自认为找到对付人民军覆冰防线的办法开始，各路军队就在达尔布特的指挥下向迪化周边的人民军防线倾泻火力。

地面覆冰后又形成倾斜冰面，光洁溜溜，人员在上面根本就站不稳，也就更别提什么投入作战了。不过，达尔布特仔细思量后，还是找到了一个对付的法子。他决定先用火炮、飞机轰击，再用坦克冲击，哪怕不能尽快把冰层全部除掉，至少也要破坏冰面斜度，再撒上煤渣、灰土之后等让步兵抵近攻击。

苏联中亚军区派到新疆的部队包括步兵、炮兵、坦克部队、空军，总兵力约有6千多。其中装备的重火力包括米口径的野炮、配备37毫米火炮的t-26坦克、飞机用50公斤级别航空炸弹，以及重机枪等。

这样一股兵力若是对付新疆境内的其他势力自然不在话下，但用来对付人民军却难以见效。凭借土木工事和冰层覆盖，人民军把苏军野炮、坦克炮的破坏效果降到最低，就是防空部队也凭借雷达先期现和防空火力机动部署的优势很好地克制了敌军空中力量的挥。

连续攻击了半个月，尽管苏军空中力又损失了22架飞机，坦克也被敲掉7辆，可达尔布特等人却认为胜利就在眼前，损失是值得的。至少人民军防线外围的倾斜冰面已基本被破坏殆尽，几万大军已可向人民军阵地起直接攻击。

“命令各团，放弃现有防线，撤到迪化城外固守命令迪化城内兵力，做好反击准备”1月29日，田国强在迪化城内七纵指挥部布新的作战命令。

其他部队虽然已经起反击，但迪化这边却还要再吸引敌军几天。等反击部队在别处得手，特别是封住城外敌军退路后，迪化城一带的七纵兵力才会起反击。

人民军再次撤退的消息很快就被反馈到达尔布特的指挥部。

“真正的决战就要开始了”达尔布特一扫开战以来心中的郁闷，兴奋地用拳头敲击着桌面，“命令各部，全力起攻击，三天之内要拿下迪化”

外围的障碍清除了，作战部队也可全力投入了，凭借剩下的飞机、坦克，以及没有损失的火炮，加上3万多兵力，达尔布特的信心也再度膨胀起来。

对于人民军增援迪化的可能达尔布特也仔细考虑过，不过，他认为人民军援军极可能从迪化东南的乾德出现，而从天山北侧沿公路增援的可能极小。

这除了天山北侧风雪大的原因外，还因为1月28日从新疆北塔山到巴里坤湖一带，生了6级地震。受这次地震影响，木垒河、奇台之间的公路和桥梁出现垮塌，再加上从山上滑落的积雪、冻土，人民军要想通过，至少也要经过半个月时间的清理。

天山北侧道路难行，这基本上解除了进攻迪化部队左侧可能受到的威胁。而乾德到迪化又处于攻迪部队作战的正面，即便有威胁也容易察觉。正是因此，达尔布特才敢命令各部全力进攻。

迪化前线的消息传到呼图壁后，在此坐镇的金树仁比抽了大烟还兴奋，半天都没合上嘴。对他来说，虽然没能到迪化过大年，可能在迪化过元宵节也是不错。

不过，达尔布特的命令传达到其他部队后，反应却是不一。苏军、省防军自然是遵照执行，不打折扣；杨正中、马仲英等部也想趁机多占点便宜，打的折扣也不多；而马步青却因心有疑虑，竟只投入了青马半数部队

达尔布特、盛世才等人的决心不可谓不大，但新疆冬季的严寒却使得攻击部队只能在白日进行作战。这样一来，白天进攻晚上休战，攻击的效果便大打折扣。而这种缺乏连贯性的攻击，也使防御作战的人民军能通过夜间的休息保持充沛的体力，并使敌人攻击的难度进一步增加。

1月底的最后三天，是开战以来双方撕杀最为激烈的三天。达尔布特指挥3万多部队向迪化城起的一次次攻击，就象潮水冲击海岸上的礁石一样，在人民军防线面前撞得粉碎。

三天的激战是此前从所未有的，而1月31日的激战则更为突出。从天亮开始，达尔布特一改此前全面攻击的做法，将剩余的两万多兵力集中到几个方向上，轮番攻击。

敌人攻势上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人民军的眼睛。敌变我变，七纵指挥部随即将一直藏而不用的18门75火炮给加强到前沿，对敌人火力进行反压制，而防空部队也将近百挺径的高射机枪火力大开。当然，为了后面反击更有力，配属七纵使用的105火炮、37高炮依然封藏。

此前的战斗中，人民军投入使用的重火力也就是50多门迫击炮、60来挺大口径机枪，还从来没有出现过75火炮。可现在，不但出现了火炮，迫击炮、大口径机枪的数量似乎也翻了倍。这着实让达尔布特和盛世才等人心中打鼓。

“命令部队，空军、炮兵、坦克，以及所有重火力，全部投入攻击”心下衡量一番后，达尔布特咬牙下达了命令。

“达尔布特同志，我们还是留点余地的好。”苏军参谋长博尔塔拉建议道。

“打到这个程度，我们已经没有必要保留了。”达尔布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之后，神色凝重地缓缓说道：“迫于国际压力，国内那边已经不可能再给我们提供更多兵力、装备上的支持了。到了现在，必须试探出敌人真正的实力底限。如果我军重火力全部投入后，敌人火力再度增强，那我们就要考虑撤退了。”

“撤退？照眼下这个样子，拿下迪化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因为敌人火力增强就撤退，这很难对将士们交代的。”听了翻译的转述后，盛世才十分不解，便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