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多事之秋（四）

在5月27日开始的新、蒙战役总结会议上，从蒙西赶回来的杨天明、胡至诚、孙耀明分别介绍了北进集团此前的整体部署以及四、八两个纵队眼下的情况。

从目前来看，受人民军抢先占领各处要隘并破坏蒙西向北、向东通道的影响，加上苏联受国际形势变化的牵制，蒙西人民军虽然和苏蒙军相互对峙，但苏蒙军在兵力部署上也是采取防御姿态，双方近期内爆战争的可能性不大。

介绍完有关情况后，八纵孙耀明便有些忍不住，向赵振中问道：“先生，从我纵在蒙西作战情况看，除了和少数零散敌人生过一些冲突外，我部基本上都是在行军，没遇到大的战事。要是当初目标定得高点，是不是我们还可以向北、向东再扩张一下？”

与西进集团不同，北进集团在挺进蒙西的行动中确实没遇上什么大的战事，而八纵孙耀明部又是从宁夏西北居延海一带直接北上，其后面对的又是蒙古军，也就没感到有多大压力。孙耀明的观点也代表着北进集团，特别是八纵里不少人的看法。趁着这次会议讨论的机会，孙耀明便把在肚子里闷了一段时间的疑问提了出来。

“耀明，你部担负的是蒙西东向南部防线，没体会到北面和东北部防线来自苏军的压力。”杨天明插话道，“如果八纵和四纵换个位置，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四纵担负着北部唐努山和东向杭爱山中北部防御任务，直面苏军。在3月中下旬的时候，苏军又是飞机又是坦克、大炮的向四纵防线逼近，当时胡至诚等人可是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不过，因北进集团防线漫长，四纵、八纵指挥部相距近千公里，加上又各自忙着所部防区建设，除了经集团指挥部转的电报了解彼此的情况外，孙耀明对四纵承担的压力感受并不深。这次回人民军总部参加会议，还是杨、孙、胡自出兵以来的次聚齐。

“压力大小，你看邹掌柜脸上肉多肉少就该猜个差不多。”赵振中瞅瞅邹德贵依旧瘦削的面庞，打趣道，“别家的掌柜都是白白胖胖，一副富态员外模样，可你看看邹掌柜，脸上掉下的肉至今还没复原呢。”

新、蒙战役中，后勤部通过称不上达的交通体系，想尽一切办法向两大集团共约16万兵力提供长途运输，保证作战物资供应，实在是居功至伟。而邹德贵作为后勤部长，统筹调度各种物资，更是劳心劳力。

“这已经长上不少肉了。”邹德贵摸摸下巴，笑道，“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可就好多了。”

众人说笑一阵后，赵振中又说道：“新、蒙战役达到预期目的，这的确是我们空前的胜利。但我们也必须看到，眼下我们凭借西北数省之地，地广人稀，各方面建设又处于力上升阶段，现在的我们还是无法同苏联全面对抗的。这就是新、蒙战役方案拟订的最大前提。”

说着话，赵振中来到会议室内刚做好不久的包括新疆、蒙西在内的人民军控制区域沙盘前，并拿起细木棍指点着说道：“蒙西北部，越过唐努山就是我国唐努乌梁海地区，该地区现被苏联控制。如果我军进入唐努乌梁海，那么就要和苏军直接对上。即便我们凭初期兵力和出其不意的优势控制了唐努乌梁海，也势必引起苏联的强烈反弹，进而遭受其集中后的优势兵力攻击。

从唐努乌梁海地区向北越过东、西萨彦岭不远，分别是伊尔库茨克和阿巴根。前者是西伯利亚地区的重镇，也是西伯利亚大铁路上的重要交通枢纽；后者则是苏联在西伯利亚地区重要的工业原材料基地。这两个地方苏联都绝不容有失。因此，我军向北占领唐努乌梁海要冒同苏联全面冲突的风险，这在现阶段是得不偿失的。

从蒙西北部我军控制的唐努乌梁山一线向东，则是原唐努乌梁海、现属蒙古库苏古尔省地域。从库苏泊北端的汗赫，向东经山间谷地到西伯利亚大铁路上的斯柳江卡约200公里。这个距离同样能对西伯利亚铁路构成威胁，苏联也同样不会无视。

况且，不管是向北还是向东，都是延长了我军的后勤运输线，缩短了苏军的运输线，加上对方有铁路、公路便利，结果会对我军非常不利。

而现在，我军陈兵于唐努山、杭爱山一线，不但给我军和苏军之间留下了足够的缓冲地带，避免了我军提早与苏联全面对抗的可能，还缩短了我方补给线，延长了苏军的运输线。此消彼长，也更有利于我军掌控蒙西地区。”

对赵振中制订新蒙战役的思路，谷海川、杨天明、邹德贵等参与者曾聆听过他的解释，张明瑞虽未曾参与，但也能从总部来电和双方控制区域的态势上揣测个差不多，而胡至诚、孙耀明等几个纵队长却还是初次得闻个中究竟，各自恍然。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看来以后还得多学习、提高，不能光想着痛快。”孙耀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多学习是应该的，今后你们都要定期到军政大学里接受不同程度的培训。这也将成为一个制度。”顿了下，赵振中又接着说道，“新、蒙战役的总结，两集团和各纵队都做得不错。所提出的一些问题也要尽快解决。不过，这次会议除了总结以前的经验教训外，还要拟订今后一年内，我军的展计划和作战方案。”

西北大的战略态势现在已基本确定，但要想把这个态势稳固下来，还需要进一步完善。这就涉及到人民军对控制区域附近各路敌对势力所要采取的不同行动了。

由于和阎锡山暗中达成了协议，加上老蒋中央军又威胁到阎的地位，在今后一两年内，人民军和晋绥军生大规模冲突的可能基本上不存在。但周围其他武装力量却仍然属于不安定因素。

根据具体情况，人民军将采取防御或主动攻击两种不同策略。其中，对陕西境内的中共和张、杨两部，以及山西境内的中央军，人民军将采取防御姿态，只要对方不主动起攻击，人民军也将恪守现有防线。当然，若对方敢主动攻击，人民军各部也决不会客气。

对于盘踞在宁夏北部的马鸿逵、马步芳两部，人民军将在今年秋季先予以解决。具体任务由一纵、特纵和空军部队配合完成。而对于陇南的鲁大昌部和占据徽县、两当的张学良部，出于完善防线以及打通与川北通道、迎接四川大批灾民北上的目的，人民军将在今年年底或明年上半年采取行动，以夺取陇南各地。具体任务届时将由二纵为主来完成。

除了解决周围敌对势力外，人民军在今年还要加大向西藏进军的力度。在年底前，五纵必须挺进到拉萨以南康马一带，并修建从后方延伸到康马一带的公路，以及拉萨、康马两个机场。为了保障五纵进军速度和工程进度，后勤部已在今年开春后向青海、西藏境内再增派了5个工兵团。加上原本配属五纵的两个工兵团，以7个工兵团的能力，有关机场的建设肯定没问题，就是公路建设也不会滞后多少。

去年年底时，五纵已经挺进到安多一带，距离南面的拉萨约470公里，而康马则还在拉萨南面310多公里处，也就是说，五纵今年要向南挺进近800公里。用近一年的时间，在西藏境内仅有少量乌合之众的土司武装骚扰下行进800公里，对适应了高原环境的五纵来说并不困难。况且，西藏虽然海拔高，但其纬度却低，冬季也就比新疆、青海要暖和不少，甚至拉萨冬季多年平均气温都在零度以上。除了大雪封路，西藏的冬季对行军影响不是太大。

说明了人民军几个纵队所要承担的任务后，赵振中又接着宣布道：“根据目前接收的灾民数量和控制区域内人口分布状况，总部决定成立新疆、蒙西、青藏三个建设兵团。每个兵团先各由40万青壮男女组成，今后人口还会逐渐增加。这三个建设兵团分别归属于西进集团、北进集团和南进集团领导，在新疆、蒙西、青海和西藏从事工农业建设，并在闲暇季节集中进行军事训练，以巩固边防。

根据新兵训练情况，将在年底前按照新老结合的方式，再组建3个新纵队。为了遂行南向作战任务，十纵要抽调去西藏，与五纵一起组建南进集团。陈致远调离四纵，出任南进集团总指挥，于镇山为副总指挥。四纵胡至诚、崔毅分别出任该纵正副纵队长。几个新纵队的负责人选届时再行任命。

此外，特纵在秋季配合一纵解决两马后，抽调兵力与空军部队配合，进行空降作战训练”

赵振中所宣布的这几项内容，无不让与会众人振奋。3个建设兵团的组成，可有效增强新疆、蒙西、青海和西藏等地边防力量的底蕴，缓解现在西、北两大集团面临的压力。

这个时代的新疆，总人口才250万左右，蒙西偌大区域总人口竟不满16万，而青海、西藏两省总人口也才240万左右。向这三个方向各自转移安置40万人口，不管是从比例上还是具体数量上都已非常可观。何况，随着周边省份灾民的陆续到来，转移安置的人口数量还会进一步增长。

实际上，若非到西北的灾民绝大多数都是文盲且年龄有些偏大，赵振中是很想扩充人民军兵力的。毕竟，半军事化团体和成员，在将来战争中的战斗力是要打不少折扣的。不过，现况如此，他也只好采用建设兵团的方式，一边组织大量青壮从事有关建设，一边对其进行军事、文化方面的培训，夯实边疆的基础。而有了这三个建设兵团逐步改变边疆地区人口构成，那些被镇压后的分裂势力、极端宗教势力残余力量也能得到有效遏制。

建设兵团的消息让众人耳目一新之余感到一些轻松，而3个在年底前的将要组建的新纵队和南进集团的组建则更让与会人员振奋。届时，人民军一共12个主力纵队，加上特纵、教纵、炮纵、防空部队、空军以及总部机关，人民军兵力将达到50万以上

有了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作风过硬、装备精良的50万大军，国内其他势力根本就不是人民军的对手。不过，众人也知道，人民军今后的作战任务大部分将是针对苏、日、英等过去侵略过或现在正在侵略中国的列强从这个方面来说，50万的兵力仍然不够，人民军依然任重道远。

在这些消息之外，众人也对特纵的空降作战训练充满兴趣。特纵本就是从各纵队和新兵训练中的优秀人员里选拔出来的、为承担特别任务而存在的尖刀，现在又要承担新的作战任务，这其中肯定有不凡之处。众人当中，在西北军政大学接触过空降作战理论的谷海川、杨天明等人心下明白，此后，特纵算是插上翅膀了，而人民军也又多了一种全新的作战方式

“这下我们东南西北可就全了。四个集团，四个战略方向，先生，我们这算不算打遍东南西北？”在大家讨论时间里，杨天明笑着问道。

“就我们眼下的实力，离打遍东南西北还早得很”赵振中加重语气告诫道，“我们现在只是利用各方列强忙于恢复国内经济，加上列强之间彼此牵制的机会，趁势取得了点成就，可不能翘尾巴按照我们目前的实力，若是全面对抗，任何一个列强都能把我们压垮”

见众人有些难以置信，赵振中便借机敲打道：“就拿日本来说，目前日军总兵力不足38万，可若一旦生大战，日本凭借其军事训练体系积累下的底蕴，可轻易动员出2、3百万的兵力甚至动员出5百万也不成问题而我们西北，除了现有的人民军外，最多也就还有30万左右的民兵预备役，加到一块，也才7、8十万人，悬殊太大

在3月底和日本生冲突后，苏联取消了原本准备对我部动的攻击。你们或许奇怪苏联130万大军为何会顾忌日本38万兵力，但实际上，苏联顾忌的是日本自甲午之后就积攒下来的真正的战争实力这个实力，不仅仅是指日军现在不足38万的兵力，而是包括日本政治、经济、军事等各方面在内的综合实力

我们西北展潜力足、速度快，前景确实很好。但就现在来说，不管是人口总量还是工农业生产规模，我们和日本之间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在战争动员能力方面，我们和日本差的可不止一个数量级。

我们是有一些领先于世界的先进装备，也能在一些战役中取得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但质量上的优势掩盖不了我们目前数量上的不足。蚁多咬死象，若我们现在同苏、日、英等列强生全面对抗，对方仅凭数量上的优势就能抵消我们在质量上的优势。总而言之，得意可以，但切莫忘形”

赵振中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杨天明等众人在惭愧之余也深思不已。从别动队至今，大家在赵振中的带领下，取得了一个个令人惊叹的胜利，并用10年左右的时间开创了沂蒙、西北两大根据地。而西北根据地，更是在短短5年左右的时间里展成为地跨8省区、震惊世人的庞然大物。

但众人在为成绩骄傲自豪的时候，却没有意识到沂蒙和西北的短肋所在。的确，凭沂蒙、西北现在的力量，在国内确实已无敌手，但同苏、日、英、美等列强相比，民众党领导的力量其根基还是过于浅薄，仍无法同列强们的雄厚底蕴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