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所未有（二）

人民军能打破蒋记当局的多次进剿、统一西北数省，这绝非幸致，而是其自身实力的体现。(这一点，与西北紧邻的阎锡山及其麾下的晋绥军将领们自然心中清楚。当人民军先后打败苏联人、英国人，收复蒙西，进占山南后，阎锡山等人就认识到：西北之强绝非晋绥军所能抗衡！也正是有了如此认识，再加上西北方面给予的好处，阎锡山才会暗中扩大与西北之间的合作范围。

在山西的抗战中，西北方面不但提供了许多作战物资，还承担了二战区大多数伤员的救治工作，更出动空军为雁门关、忻口一带提供空中防护，更成建制地消灭了日军混成15旅团，牵制了第26师团，这都让晋绥军以及进入山西境内的其他部队大多数官兵们心中感佩。但阎锡山与西北之间的往来却让二战区中央军里老蒋的死忠们腹诽不已。

作为二战区中央军的领军人物，卫立煌虽然一再强调现在一致抗战是大局，可长期在其手下的刘戡另有意见。刘戡与同属黄埔一期的李默庵聊天中，就公然声称：“西北至今与中央处于敌对，阎锡山接受西北物资，又转移民众去西北，这是通敌！”

刘戡的这番话传出去后，二战区参谋长朱绶光曾提醒阎锡山道：“阎公，刘麟书虽然是个直筒子，可他的说法未必就没有蒋某人授意，我们和西北之间的往来还是谨慎一些得好。”

阎锡山却不以为意地说道：“现在举国抗战，中央连*这个大敌都能容下，我从西北获得一些帮助以减轻二战区压力，这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二战区与西北之间的往来，我都上报给中央知晓，这个‘通敌’的罪名还扣不到我头上！”

阎锡山确实将二战区与西北之间的往来上报给老蒋，可晋绥军私下与西北之间的动作却被隐瞒得紧。而且，万一晋绥军与西北之间的动作真个被老蒋察觉了，在眼前局势下，阎锡山并不担心老蒋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举动。

而卫立煌在知道刘戡大放厥词后，将其找来训了一通。可刘戡却坚持认为：“西北与中央处于敌对，那就是敌人；阎锡山与西北往来那就是通敌！”对刘戡这个脑子一根筋、认死理的家伙，卫立煌也有些无奈，训了一通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因刘戡所谓的“通敌”言论，晋绥军和中央军以及归二战区统辖的其他部队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微妙起来。这种微妙，随着华北日军在山东遭受重挫、寺内寿一调整兵力部署，二战区的的压力减轻后，就更增添了几分。而此番借着组织二战区将领观看南京大屠杀影象资料的机会，阎锡山更是公然表明了“不与西北为敌”的态度。

阎锡山的这种表态使中央军中对老蒋死忠的刘戡等人有些不满，脸色难看，而晋绥军和其他杂牌部队的将领们却都松了口气。杂牌们不想同人民军作对，沾上个“攻击抗日队伍”的骂名；而晋绥军将领却还要顾及到麾下官兵的感受。

山西原本有一千一百多万人口，阎锡山此前转移到西北的就有近五百万人。这其中就有许多晋绥军官兵的家眷在内。不少晋绥军官兵已经接到被西北安置在陕北、陇东、宁夏河东等地家人的来信，知道家人日常用度有着落，对西北的好感也日渐增加。在这种情况下，晋绥军官兵们对抗日并无异议，但若是要同西北作战，那官兵们的作战决心能有多大就值得思量了。

作为晋绥军带兵将领，傅作义、王靖国、李服膺等人对各自部队官兵的情况也都有所了解，此时见阎锡山表明“不与西北为敌”的态度，各自心中着实轻松了不少。眼下山西的局势实在不容乐观，晋南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晋绥众人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而西北可是现在抗战的后方，现在和西北的关系保持好了，若晋南真有个万一，那大家在西北方面或许还能多个不错的选择……

“诸位应该都知道山东的战况了。”阎锡山并不在意中央军里那几个刺头难看的脸色，径直说道，“沂蒙护卫军能一举歼灭118旅团和第10师团，重创第4舰队及华北航空兵团，其实力绝不容忽视。不管护卫军是不是民众党布下的先手，光从护卫军服从西北领导这一点来看，西北的实力就绝对超过我们的想象。这从西北敢同时和苏、英、日叫板上就能看出。为了抗战大局，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希望在座诸位约束好手中部队，不要与西北为敌。”

尽管民众党在通电中只简短地披露了山东的战况，可有心人通过战场痕迹以及从周边探听到的消息不难推导出护卫军以优势兵力、重火力歼灭日军的大致情况。阎锡山及在座的消息灵通人士通过不同渠道知道了护卫军出动数十万大军，加上飞机、大炮等重火力配合歼灭日寇的消息。

在阎锡山等人看来，护卫军凭借区区几县经过十来年时间就展出如此强悍的兵力，那立足西北七年多又占据广袤领土的人民军肯定会更强大。若非如此，西北绝对顶不住苏、英、日，以及蒋记政府的压力。

此外，韩复榘搞砸了与护卫军间关系，致使山东大部短时间内落入护卫军掌握一事也给阎锡山敲响了警钟。他现在除了庆幸转移山西民众去西北为三晋保留了元气外，更庆幸自己此前与人民军相处还算融洽。否则，人民军若趁日军进占山西的时候突然难，这山西非换个主人不可。权衡利弊，阎锡山已是打定与西北和睦相处的主意。

实际上，人民军中确实有人提出趁机向山西展的主张，但被赵振中、周明远给否决了。在赵振中和周明远看来，现在日军进占山西，若人民军也插手的话，那不仅要与日军正面硬撼，还要招致阎锡山及二战区的强烈敌意，实在得不偿失。

山西的情况与山东不同。韩复榘作为外省人主政山东近八年虽然有不少建树，但他放弃济南保存实力的做法却使山东民众对其深深失望。而护卫军全是山东子弟不说，还救助、收留周边民众，暗中在山东布置力量，以有备对无备，这才凭借优势兵力在短时间内控制山东大部。相比之下，阎锡山自辛亥之后就经营山西，至今已有二十六、七年的时间，山西上下已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整体。人民军若此时进占山西，不但要面对日军和阎锡山，还要招致国人的非议，甚至在山西地方的稳定上也绝非短时间内所能解决！在面临苏、英、日、蒋的压力下，赵振中和周明远都认为多树敌人殊为不智。

相反，西北现在采取暗中联合阎锡山的策略，不但能增加牵制日军的力量，还能使阎锡山心甘情愿的向西北转移三晋民众增加西北的底蕴，这为战后民众党尽快平定国内局势打下基础，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当然，人民军现在不向山西展，不等于在山西无所作为。鉴于晋北几乎成了无人区，赵振中决定在今后一两年内，人民军将在晋北同日军进行拉锯作战，以此磨练队伍、打击敌人。至于人民军的展方向，考虑到今后作战，特别是战略决战的需要，赵振中则另有决定。

……

“阎长官的主张，鄙人非常赞同！虽然西北与中央仍处于敌对，但这只是政见上的不同，是我们中国人的家事！在对日作战上，西北方面是我们事实上的友军！”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也出言说道，“西北救治二战区伤员，又为战区参战部队提供空中防护，打击并牵制晋北日军，在这些方面，我们在座的可都欠着西北老大一个人情。不说我们能不能打得过人民军，光从人情上来说，我们就不能忘恩负义！再者说，人民军和护卫军现在可是抗战的英雄部队，我们要是擅启衅端做出亲痛仇快的事情，这国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们淹死！正如阎长官方才所说，只要西北不先攻击我们，我卫某人同样不愿与这抗日英雄部队为敌！”

二战区的两位大佬先后表态，在座的其他人员也没异议，甚至连刘戡这样一根筋的家伙也没有反对。毕竟，作为军人来说，大家心底也都欣赏西北对小鬼子“虽远必诛”、“不受降”的豪气和果决。

民众党在通电中将在华屠杀的凶犯列为誓死追杀的目标，将天皇列为头号战犯，出“虽远必诛”、“不受降”的声明，却不是一时意气用事，而是赵振中的一力主张、并经民众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讨论之后的结果。

民众党的通电确实能够振奋抗战士气，提升民众党威望，凝聚军心和民心，但在讨论通电底稿时田云逸却有些担心：“先生，这个声明确实对我们有利，但也会使我党、我军成为小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会把日军的力量吸引到我们身上。战犯名单的公布是不是等过段时间再说？”

“我们民众党既然以打倒外来侵略者、统一中国为己任，就无法避免与日军处于敌对。现在人民军和护卫军先后歼灭的日寇已超过两个整装师团，我党、我军和日寇之间再无缓和余地，这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现在公布战犯名单，并不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加恶化！”赵振中底气十足地说道，“我们现在陆军、空军的装备要比日军先进得多，海军也正在山南加紧建设。而拿下山东大部后，我们的力量能得到更快的展，在同日军的较量中，我们的优势将越来越明显。

此外，我们目前仍只是中国境内的*武装。日军在没有彻底消灭所谓的蒋记中央政府或迫使其投降之前，是无法集中全力来攻击我党、我军的。这是我们的另一外部优势。而在未来几年内，我们完全能把目前对日作战的局部优势转变成全面优势，彻底消灭小鬼子，公审天皇并非虚话！”

按照原定计划，在未来两三年内，西北和山东在与日军争战的同时，对外要拓展地域空间，消灭日军有生力量；对内则要加快展，形成一东一西两大工农业生产基地，为随后的战略决战打下牢固的基础。

而日军在今后几年内，特别是遭受人民军和护卫军的打击后，也势必会调整对华战略。依据有关情况，赵振中判断日军的战略无非是两种：一是调集兵力在对民众党武装保持防御姿态的同时，先打垮老蒋，或者逼迫老蒋投降，进而集中全力对付民众党武装；二是在对老蒋保持压力的同时，集中力量先打击民众党武装，然后再对付中国境内的其他抗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