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主客之势（一）

2月4日晚，除了机动车辆因行进间的噪音可能会提早使敌人警醒而仍停留在集结地域外，人民军参战将士们大都连夜向着作战地域开进。各路大军参战的机动车辆虽然现在不动，但只要明天凌晨两点多动后，用两个多小时赶到作战区域完全没问题。届时，战斗已打响，车辆的轰鸣也便无须在意。

在柳继峰、蔡廷锴负责的第一路大军里，担负攻击崞县、代县任务的部队已全部出，而负责攻击应县、原平两地的部队因机动车辆多，分别停留在山阴、宁武两地的集结地域。

在第一路军山阴集结地，官兵们在抓紧时间休息，柳、蔡两人却在营地里查看情况。

“世事变化，真个难以预料。前几年我在上海和小鬼子打的时候，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中国能有这么雄壮的队伍，能有这么多战车、火炮用来打小鬼子！”就着雪地在夜间反映的微光，蔡廷锴看着集结在山阴县人民军控制区内的装甲汽车团、防空团、车载火炮团等部队，感慨万千。

“为了今天这个局面，先生可是带领我们努力了十几年。而我们实现装备自产并更新换代，也不过是立足西北这几年间的事情。”柳继峰在感慨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自豪，“等再过几年，我们的装备肯定会更好！打败小鬼子也只是早晚间的事！”

蔡廷锴在西北这些时日里，已对赵振中和民众党展足迹有了大概了解，也参观了一系列工农业建设成就，知道柳继峰所言不虚，不由得点头赞叹道：“赵主席当年不过是一个少年，却能谋及海内外，如此远见卓识，当真是英雄了得！”

“老蔡，你这恭维话先生可不喜欢听。他在党内、军内一再要求我们要务实，不说空话，不唱高调。”柳继峰笑道，“我们还是把眼下这场仗打好才是正经！”

说起打仗，蔡廷锴也严肃起来。略一思量后，他便满有把握地说道：“虽说应县有黑田重德的指挥部和一个联队的小鬼子，可以我们的兵力和火力，拿下应县用不了几天。关键看能否把繁峙、怀仁的小鬼子也给吸引过来，也好让其他部队打得顺利些。”

人民军用于攻击应县的兵力有32师装甲汽车团、防空团、两个步兵团，还有师属炮团两个营，以及战区加强过来的车载105、155火炮各一个团。该部总兵力有一万多人，仅105、155两种口径的火炮就有96门。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继峰点头赞同道，“我准备先痛揍黑田一顿，等他伤筋动骨后，再缓一下，好让他向周边日军呼救。然后，我们再来个围点打援。”

“日军在繁峙、怀仁各有一个大队的兵力，要是能都吸引过来，加上应县一个多联队，那可几乎相当于一个旅团了。”蔡廷锴合计着说道，“这样一来，日军兵力比我们就少不了太多，但我们在重火力上却仍占绝对优势。可以打！”

“不怕！”柳继峰挥手说道，“我们先把黑田揍个半死不活，就是那两个大队的小鬼子赶来了，能与我们作战的日军也不过是一个联队多点。我们机动车辆多、火力强，完全可以先揍黑田再伏击援军，这仗也没那么难打！”

蔡廷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也便点头赞同。

柳、蔡两人在合计着围点打援，陈海澜、庄毅却准备分兵而行。

在战区原定的作战方案中，陈、庄两人应带领61师、22师经由右玉、左云一带管涔山北部，插到怀仁以北，自西南方向直接攻击大同。不过，在作战会议之后，陈海澜、庄毅向61师师长陆东梁等人了解了山阴、怀仁、右玉、左云等地的详细情况后，便经周明远同意，对原定方案进行了修订。

陈海澜、庄毅等人提出的修订方案便是分兵而进。由庄毅带领部队执行山区穿插任务，而陈海澜则与机动部队沿公路经由怀仁向大同攻击前进。

由山区穿行，确实能避开日军警戒，直抵大同城下。可机动车辆以及配属该部的六纵重炮旅却无法在山区通行。如此一来，人民军不但攻击大同的火力大为减弱，机动性也严重下降。若是酒井镐次的装甲部队强行突围，那第二路军单凭有限的骑兵和将士们的双腿，是无法进行追击的。若想改变这个局面，要么排除由山阴至怀仁道路上的地雷，要么等第一路军拿下应县后，机动火力由应县向怀仁出动。

现在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从冻土里排雷可不是轻松的事情。但若等第一路军拿下应县后再从公路北上，那又会贻误战机。经过仔细考量后，陈海澜、庄毅选择了排雷。

毕竟，冻土排雷虽然难度大，但却并非不可为，而若是贻误战机让莲沼蕃、后宫淳和大同的日军主力逃了，那不但会使人民军此战的战果打折扣，还会对西北今后的作战带来不利影响。

当初王靖国率部撤离大同后，曾在怀仁至山阴之间的公路上埋设了大量的地雷。后来日军在向山阴攻击前进时，曾一路排雷至金沙滩。而61师在金沙滩一带歼灭了后藤十郎等部后，又在金沙滩至山阴之间新埋了不少地雷。如此一来，才使得两地交通断绝。也就是说，人民军要排除的只是在金沙滩至山阴县之间埋设的地雷。

金沙滩距离怀仁约有三十公里，加上日军又在金沙滩以北挖了壕沟，布设了铁丝网，除了一个小队日军在这里警戒外，并没有更多兵力。而冬季严寒，又使这些小鬼子们除了日常巡逻外也没心思外出。

这样一来，就给人民军的排雷工作带来了很多便利。为了赶在战役起前排完地雷，陈海澜甚至同意在山阴县附近一些地方采用爆破排雷的方式。紧赶慢赶，经过近半个月的努力，总算在不惊动日军的情况下，于2月2日排完地雷并修复了道路。这就给第二路军完成作战任务提供了保障。

“陆东梁他们今天下午就出了，我过一会儿也要走。不过，这一百多公里的山路可不好走，我估计部队明天中午左右能到大同。”庄毅有些担心地说道，“就怕那边的小鬼子觉察不妙，提前溜了。那我们可就亏大了！”

“这边的情况我已经向周司令员汇报了，他允许我部将攻击时间延迟十二小时。”陈海澜拍了拍庄毅的肩膀，笑着宽慰道，“整个战役明天5点打响，等各方面情况反馈到大同，莲沼蕃和后宫淳肯定会有一番布置。从有关情况判断，日军最大的可能是增援应县。不过，等他们真正明白我军出动兵力，知道事不可为时，那怎么也要到明天夜间。再说，我们有空军助战，小鬼子就是想跑，最快也是在明天晚上。我们完全赶得及！”

顿了下后，陈海澜又补充道：“况且，若继峰他们在应县一开打，黑田重德告急之后，怀仁的日军肯定会南下。我这边占领怀仁也能顺利许多。届时，我们合兵一处，打大同的把握可就大多了。”

“我倒忘了空军这茬了，关心则乱啊。”庄毅也明白过来，自失地笑了起来。

接着，庄毅又与陈海澜就两部间的联络时间，以及部队应注意事项交换了意见，便跟随后续部队踏上了山区行军的路程。

也就是在这个夜晚，余万盛、刘海东等人率部队由东胜出，向黄河开进。刘海东负责指挥特纵将士从冰面上潜行到北岸，在解决北岸警戒哨、建立前出阵地后，接应后续部队分批过河。而余万盛则在前头部队过河后，指挥部队协助战区舟桥旅架设浮桥，以便重装备和后勤物资能顺利过河。

包头一带的日军都缩在城里，在黄河岸边利用探照灯扫视河面、执行警戒任务的是一个加强排的伪蒙军。只不过，冬夜严寒，加上占领包头以来从未出现过敌踪，使得伪蒙军们完全放松了警惕。除了按时换岗前后探照灯会在黄河冰面上扫视一段时间外，在其余绝大多数时间里，那光柱基本上就直愣愣地照着一个地方不动。

当等到光柱照定一地不动后，刘海东就乐了：“成了！这值哨的二鬼子肯定又躲到一边打瞌睡了！”

“你怎么知道？”余万盛有些奇怪。

“从作战任务下达后，我就让人盯着这边，还派了一些弟兄趁夜去北岸探察过多次。要不是怕打草惊蛇，北边的这些个岗哨早就除掉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刘海东笑道，“下面可就看你和舟桥旅的了。”

“有特纵为开路，这后面就交给我们吧！”余万盛两眼放光地说道，“我们十一纵自从组建以来，还从没开过荤呢。这回总算捞着了！只要舟桥旅能按时架设起浮桥，我们明天一早就能直抵包头城下！”

两人谈笑后不久，潜行到北岸的特纵一大队就回了灯光信号，北岸的岗哨解除了！

“这么快？”余万盛咋舌道。

“这次过去的可不是几个人，而是全副武装的一个大队！”刘海东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淡然说道，“那边总共不到一百个二鬼子，除了值勤的，又大都在蒙头大睡，我们要是再慢了，那可对不起先生的苦心。”

岗哨解除，北岸前出阵地又已建立，接下来就是舟桥部队的表演时间了。

为了准备此战，舟桥旅此前在甘、宁之间的黄河上进行过多次架设浮桥的演练。现在有南北两岸兄弟部队协助，又有探照灯照明，舟桥旅在叶济生旅长的指挥下，将一个个浮箱用钢制构件娴熟得铰接到一起。其速度，比白天里架设并不慢上多少。当一个个大型浮箱铰接到一起后，冰面承受不住重量开始绽裂。而随着浮箱入水，整个浮桥也便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