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主客之势（四）

人民军能在短短一天之内收复绥远、晋北诸多区域，这除了其兵力众多，又有火力上的优势外，还与日军兵力分散，各处缺乏重火力有关。

26师团曾一度拥有一百多门火炮，但在几个月前与人民军的炮战中，山炮兵联队被彻底摧毁，野炮联队也损失了十多门火炮。整个26师团剩下的只有二十四门大正十四式野战加农炮，以及三十四门九五式野炮。

此前在部署兵力时，后宫淳在原平、崞县、代县、繁峙等地分别部署了一个步兵大队和四门九五式野炮，而在应县这边，除部署了一个步兵联队和辎重队、通讯队外，还有十二门九五式野炮和六门大正十四式野战加农炮。随后，后宫淳又在怀仁部署了一个步兵大队和六门九五式野炮，便将其余兵力都带到了大同。

人民军在攻打原平、崞县、代县时，一上来就铆足了劲用轻重火力实施覆盖式打击，那几个日军大队根本就来不及动用火炮便被消灭。但在应县这边，日军总兵力五千多，又有火炮助阵，加上柳、蔡两人因围点打援而有意降低了对黑田重德所部的打击力度，城内日军在遭受严重损失后，却因黑田的严命及人民军“不受降”的政策而拼死顽抗。这也使应县直到5日下午两点仍未被攻克。

“继峰，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早点结束这边战事，尽快北上，与海澜他们合攻大同得好。”两点过后，蔡廷锴得知其他各路大军的进展情况后，便分析道，“繁峙、怀仁两地前来增援的小鬼子已被我们消灭，大同又正遭受我军自空中和地面的猛烈打击，莲沼蕃和后宫淳是不会再派兵增援应县了。”

在上午10点左右，从怀仁、繁峙增援的两部日军从南、北两个方向上先后接近应县，妄图里应外合一举消灭围城的人民军。但日军增兵的举动，却正入柳、蔡两人围城打援的算计之中。

一般来说，实施打援的一方因处于主动地位，都会选择对己方有利的战场对敌人进行伏击。柳、蔡两人自然也选定了对人民军比较有利的位置，只不过，却并非追求地势险要，而是要求地势开阔。这却是为了让装甲汽车团、防空团、车载炮团挥其机动性，实现火力机动歼敌。

南、北两路各不足一个大队的援兵，在先后落入人民军伏击圈后，面对装甲汽车团、防空团、车载火炮团各一部，加上部分步兵的联合打击，根本就翻腾不起什么浪花来！到中午前后，这南、北两路援军便被彻底消灭！

虽然在紧急时候要指挥部队应付三个战场，可柳、蔡两人却游刃有余。应县黑田重德所部此前已被人民军打残，又被柳、蔡两人用一个车载重炮团、一个步兵团和两个牵引火炮营堵在城内，黑田重德指挥残余兵力接连几次突围不果后，对援军的覆灭也就无能为力。

听蔡廷锴提及北上事宜，柳继峰意犹未尽地咂了下嘴，又笑着说道：“海澜他们在大同一打起来，我们这边就钓不到什么鱼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黑田重德彻底解决掉，等南面那两个团经繁峙北上后，我们再连夜北上大同，凑凑热闹！”

接着，柳继峰又转头对32师师长顾潍南叮嘱道：“等拿下应县后，炊事人员一定要多弄些姜汤给大家喝。部队从昨夜开始就没有休息好，今晚又要连夜北上，寒冬季节里可不能出现非战斗减员！”

“都准备了，连二团、三团的也一起准备了！”顾潍南乐呵呵地说道，“等打完应县，我们全师还想着去大同打鬼子，可不能有掉队的！”

32师刚组建不久就被赋予攻打应县的重任，还能捞着去大同和日军重兵交锋的机会，这让顾潍南和该师官兵兴奋不已。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蔡廷锴拍了一下顾潍南的肩膀后，又提醒道，“可别光顾着你们32师，两个车载重炮团的兄弟也要照顾到！”

“那哪能呢！保证一个都不落！”顾潍南高声回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解决黑田重德，后勤上的事等拿下应县后再细说。”柳继峰摆手说道，“命令两个车载火炮团和32师两个炮兵营，从两点半开始，对应县进行二十分钟炮火急袭。装甲汽车团、防空团、步兵团各留一个营兵力在外围，防止敌人趁机逃窜！其他部队在炮火停下后，按各自分工会攻应县！记住，对于日军，我们不受降！”

随着柳继峰命令的下达，总共九十六门火炮的炮口指向了此前已标定的应县区域，其他参战部队也做好了攻击应县的准备。黑田重德所部也就注定了覆灭的命运！

两点半一到，近百门105、155火炮一齐怒吼起来，一枚枚炮弹沿着既定弹道，呼啸着向各自的目标奔去。随着炮弹触地爆炸，大地上传来一阵阵颤抖，而弹片、钢珠更是四处飞溅，向着附近的建筑、人体等一切遮挡物进行无规则的攻击！

人民军此前攻击应县时，只动用了车载105炮团和32师两个炮兵营，车载155重炮团并未动用。可即便如此，应县日军配属的十八门火炮也被人民军击毁了十三门。当车载155重炮团也加入攻击序列后，龟缩在应县指挥部里的黑田重德彻底懵了，他万没想到人民军竟然对一个县城动用了如此之多的重炮！

在援军救助未果后，黑田重德还曾幻想着等入夜后分散突围，并估量着自己逃出生天的可能。但当人民军动用上百门重炮对应县起急袭后，黑田看着指挥部外被炮弹炸得四处横飞的各种物件，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阵阵颤抖，心中泛起前所未有的绝望：“应县完了，自己和数千帝国将士也完了……”

二十分钟后，在炮火中侥幸未死的数百日军残兵刚想喘口气，却又迎来了人民军攻城部队轻重火力的打击。

以装甲汽车团、防空团各两个营为先导，32师师属侦察营和两个步兵营随后跟进，人民军攻城部队分成多路从轰开的城门和城墙缺口处进入了应县县城。

虽然此前重炮急袭所炸出的一个个炮弹坑给人民军的搜索攻击带来不便，但凭借优势兵力和火力，入城部队还是很快就将龟缩在几个角落妄图顽抗的日军给清理干净。黑田重德及其指挥部成员、卫队也同样没有逃脱覆灭的下场。

不过，在角落里垂死挣扎的日军也给入城部队造成了数十人员的伤亡。这或许算是此战里美中不足的地方。毕竟，在即将胜利的前一刻倒下，这总让活着的人心中充满遗憾。

将近5点时，应县内的清理行动已宣告结束，人民军的伤亡人员也得到妥善安置。也就在这个时候，攻克崞县、代县的32师二团、三团，在进占繁峙后，赶到的应县这边。

中午过后，32师二团、三团，及配属的两个炮兵营就从代县向繁峙攻击前进。繁峙的日军主力此前在增援应县时已被人民军歼灭，县城内只剩下百十号小鬼子，根本就不是32师两个团的对手！

解决了繁峙日军并留下警戒兵力后，这两个团又继续北上，最终在5点左右和32师主力于应县会师。从代县经繁峙到应县约有一百二十多公里，考虑到其间还要解决繁峙日军，这两个团的行进速度着实不慢！

“32师各部归建，我们北上就能缓解二路军更多压力了。”拿下了应县，兵力又得到加强，蔡廷锴心情愉悦地说道，“连夜北上，我们还能赶上攻击大同！”

“今晚我们是要北上，但就不参与攻击大同了。”柳继峰却摇了摇头，又接着道，“我们这路部队除了拿下应县并歼灭了小鬼子两路援军外，算上原平、崞县、代县等地消灭的日军，几乎把26师团三个步兵联队给包圆了。将士们一日夜间跋涉数百公里，又接连作战，怎么也要稍微缓一缓。而部队此战中耗费的弹药也急需补充。况且，海澜他们的二路军有两个师加一个重炮旅，又是从中午对大同展开攻击，现在也应该用不着我们帮手。”

蔡廷锴有些诧异道：“我们今晚真的不参与大同作战？那部队在哪里过夜？”

“今晚不参与大同作战，既是让我部将士休息下，也是给其他部队锻炼的机会。作为新组建部队，32师今天打的不错，可其他部队，象海澜那边的22师也同样需要磨练的机会。”柳继峰解释了两句后，又道，“我们今夜就在怀仁宿营。”

与繁峙情况类似，怀仁日军主力在增援应县时被歼灭后，留守兵力同样不多。陈海澜在率61师、22师机动部队及六纵重炮旅沿公路向大同突进时，并未费多少力气就夺取了怀仁。而攻占怀仁也打开了人民军兵力和作战物资通向大同的门户，为晋北作战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我明白了，这就是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和思路也不同！那我们今夜就好好休息下，等明天再和小鬼子的援军较量！”蔡廷锴释然道。

如果柳、蔡两人只是师长，那肯定会带部队直奔大同和小鬼子好好干一场。可两人现在是榆林战区的正、副参谋长，在考虑问题时就不能只盯着某一处，而要着眼于整个战局。就几个新组建部队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柳、蔡等人总要尽可能地把一碗水端平，给各个部队相应的锻炼机会。这才能保证人民军不断的展壮大。

柳继峰、蔡廷锴的决定，以及第一路军的战果很快就通过电报传到了榆林战区的指挥部里。

“这一天之内打掉了26师团的步兵团指挥部，歼灭了两个联队又两个大队的步兵，还消灭了大半个野炮兵联队。第一路军打得不错！”周明远开怀笑道。

“那不是相当于一天之内歼灭了一个师团？”战区后勤部长朱榕惊叹道，“那照这个速度打下去，整个华北方面军也不够我们打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