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继峰等人率32师北上怀仁之前,人民军在大同方向就集中了两个师属炮团,以及六纵重炮旅共计一百四十四门105以上口径的火炮。动用如此多的重火力,打掉大同城内驻蒙兵团的残余兵力并不困难。但打掉驻蒙兵团却无法实现原定的吸引华北方面军三个师团兵力的目标。加上周明远又适时来指示电,御河公路桥也就得以保留下来。
不过,为了不使日军轻易突围,陈海澜、庄毅也调集了两个师属防空团,用双联装37高炮和12.7口径高平两用重机枪严密封锁了桥面。而为了能使部队提早迂回到御河东岸,打击大同逃敌或来援日军的有生力量,61师和22师的工兵部队还在5日入夜前,于大同东南十四公里处塔儿村一带的御河上,架设了一座浮桥。这座浮桥虽然比不上榆林战区舟桥旅在包头附近黄河上架设的浮桥,无法通行重载卡车和155重炮,但通行装甲汽车或105火炮还是没问题的。
“老柳、老蔡,战区来电,日军驻屯兵团已经赶到阳高以西,并正在周士庄一带展开,准备接应大同日军突围。”凌晨四点半左右,在大同南面毛家皂的人民军指挥部里,陈海澜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对刚被叫醒的柳继峰、蔡廷锴两人说道,“大同的小鬼子们准备天亮后突围,我们也该好好准备一下,把这些远道而来的禽兽们给多留下些!”
“你是大同这边的总指挥,有什么命令尽管下!”柳继峰笑道,“我和老蔡绝不含糊!”
“既然小鬼子想跑,那我们也就不必再把兵力都集中到大同这里。”陈海澜也不多做客套,笑笑之后便径直说道,“大同这边留下22师和所有的155重炮就足够了。61师、32师及105炮兵部队都提早过河,迂回到周士庄与大同之间。等日军会合后,再从南侧起攻击,并沿途追击,层层削弱,将其逼迫到阳高一带!同时,我军在王官人屯、下深井、许堡,至桑干河北岸构筑防线,并做好迎战日军后续兵力的准备!”
将日军向东逼迫到阳高一带,是昨天陈海澜就与柳继峰等人商定的策略。只不过,陈海澜现在对过河东进的兵力和作战目标又进一步明确。
“这样做,确实有利于放长线钓大鱼。不过,海澜你这个善于奔袭的高手可就有些束手束脚了!”柳继峰笑了笑后,又正色道,“先生让我们以歼灭日军有生力量为目的,不以夺取地盘多寡为目标,我们一下子把防线向东推进如此之大,可是会给我们增加不少负担的。阎锡山那边说不准也要跳脚的!”
不管是在人民军夺取宁夏,还是攻占陕北、晋西北时,陈海澜在长途奔袭作战中都有上佳表现,柳继峰称其为奔袭高手并不为过。但现在为了吸引杉山元继续增派兵力到晋北,陈海澜还不能派兵直接奔袭阳高、天镇,免得一杆子把杉山元打得缩到察哈尔不出来。陈海澜派兵奔袭周士庄,这不过是牛刀小试,多少有些憋屈。
在地盘多寡上,若陈海澜所说的防线得以建立,那原平以北的晋北区域,除了天镇、灵丘、广灵、浑源,以及阳高大部尚在日军掌握之中外,其余地域可就尽在人民军控制之下了。但这些新增区域,却会使人民军背上一个大包袱。
晋北一带的绝大多数人口都已转移到了西北,加上这一地域在半年内持续经历战火的摧残,各地已明显荒凉、破败。人民军现在占据这一区域,除了增加自己的后勤负担外,得到的益处极为有限。
“将防线向东推进到王官人屯和下深井、许堡一带,是为了就近给阳高日军施加压力,迫使杉山元持续增兵。一旦日军重兵到来,那我们可逐步后撤,以御河、桑干河为我军最后防线。而在御河以东、阳高以西,则是我军与日军拉锯的战场!”陈海澜解释道,“至于王官人屯向南直至桑干河的防线,只是我们的兵力警戒线,不需要建设永固工事。在这一条线上,除了我驻防部队所需的给养外,负担并不大。”
稍一停顿,陈海澜又笑着对柳继峰说道:“关于阎锡山的跳脚问题,若他现在真想要晋北,我双手欢迎!就怕那老西不肯派人接收啊!”
人民军和小鬼子在晋北正打得热闹,哪怕阎锡山想地盘想得肝儿疼,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替人民军接晋北这个烫手山芋!阎锡山算计了大半辈子了,可不会这个时候犯糊涂。
“只要负担不是太大,那就没问题。至少‘邹掌柜’不会找上门去算帐给你听。”柳继峰释然之后,又打趣道。
“我们这边已经在东、南、西三个方向上对大同日军做好攻击准备,是不是向战区建议下,让121师在北面也动一动?”蔡廷锴提议道,“不管是拿下丰镇与我部会合,还是径直向东推进到察、绥交界的洋河一带,现在可都是良机!”
“老蔡,这个问题我和战区周司令员提过,他说我们不能一下子吃得太胖,近阶段我军在绥远东部将沿壶卢海、御河布防。其他地方要钝刀子割肉,慢慢来。”解释了一下后,陈海澜又征询道,“大同方面由我和老柳盯着。这指挥61师、32师迂回周士庄等地任务,就由老蔡和庄毅负责,以老蔡为主,怎样?”
蔡廷锴一怔,不由得脱口问道:“我?这合适吗?”
虽然蔡廷锴现在是榆林战区副参谋长,可他毕竟是兰芳交流到西北的人员。他此前也从没想过自己能真个独当一面,指挥人民军这样的强军作战。
“没啥不合适的!”柳继峰也挥手说道,“老蔡你打鬼子可比我们要早好几年,现在又熟悉了人民军的情况,指挥两个师追击日军残部,那绝对胜任!再说,让兰芳的同志具备并提高指挥新式部队的能力,本就是我们两党、两军合作的主要内容!况且,有庄毅协助,又有电台和我们保持联系,没什么问题!”
现在大同日军究竟能逃出多少去,那要看人民军放水程度如何;而以32、61两个主力师,外加两个多团的105火炮部队,还有空中力量配合,收拾山下奉文驻屯兵团一万多人,同样是十拿九稳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借机锻炼高级指挥员也是极为合适的。
陈、柳两人的信任,让蔡廷锴心中热乎乎的。当下,他也不再推辞,点头应道:“那好!我就充回数!”
部署既定,蔡廷锴便去怀仁与32师顾潍南等人会合,带上匆忙用完早饭的两万多官兵向塔儿村浮桥赶去。而庄毅则与61师陆东梁等人碰头后,趁黎明前的空挡,悄然率61师自大同外围撤出,在塔儿村浮桥处与蔡廷锴等人会师。
塔儿村位于大同东南十多公里处,浮桥周边车辆轰鸣声和四万多大军行进间的声势根本就传不到日军耳中。在天光放亮之前,32师、61师、战区配属的车载105火炮团,以及62师配属晋北作战的一个炮兵营,总共四万多人民军将士先后跨过御河,经由安留庄向周士庄一带逼近。
人民军在过河东进,大同的日军也筹划着以装甲车辆为先导、步兵随后跟进的方式,趁人民军不备,强行穿越御河桥东撤。并在河东驻屯兵团的接应下,向阳高一带转进。而驻屯兵团第1联队联队长长谷川基大佐则带着他的前线指挥部及所部日军正快速向周士庄接近。
长谷川基心中焦急,眼看还有一个小时就到6点半了,虽然部队距离周士庄还有不到四公里的路程,可从周士庄到大同还有二十公里。再考虑到建设阻击阵地所需要的时间,长谷川基心急如焚!
虽然从罗文皂下火车后,日军便动用随军列一同运来的汽车运送部队开进。但人多车少,这速度也就快不起来。等山下奉文在王官人屯确定兵力部署方案后,已是凌晨三点半多了。尽管山下奉文将驻屯兵团的汽车大都调来运输前线指挥部所辖日军,可大同至阳高的铁路被晋绥军破坏后至今尚未修复,而公路则在昨天遭到人民军空军破坏,坑坑洼洼的异常难行。
从王官人屯到周士庄,一共约有二十五公里的路程,黑夜里行军本来速度就快不起来,而长谷川基等人一边行进,一边还要修补道路,这就更慢了。无奈之下,长谷川基后来干脆命令步兵徒步行军,可前前后后用了近两个小时,却仍未抵达周士庄!
长谷川基暗自叹息,照这个样子,部队即便抵达了周士庄,在6点半前也无力赶到御河东岸,只能将情况上报驻屯兵团,由兵团与大同方面协调了。
随着天光逐渐放亮,不管是大同的驻蒙兵团,还是河东增援的驻屯兵团,抑或是张网以待的人民军,都紧张地等待着敌我双方激战时刻的到来。
可以说,2月6日黎明的到来,对大同及附近的日军、人民军来说,具有比较特殊的意义。
对大同的日军而言,那意味着自昨日中午就苦捱炮火的苦难经历终于要结束了。对山下奉文的驻屯兵团来说,则意味着此行任务进入到关键阶段。而对人民军来说,拿下大同,并将日军残部迫至阳高,不但能拔掉日军在晋北最为重要的一颗钉子,实现绥远、晋北更为紧密地联结,还能有效的实现吸引华北方面军,达成这一战役的目标。
作战双方,人民军这边是士气高涨、胸有成竹;日军那边,特别是大同日军,却是惶恐不安,只希望能尽快逃出生天。不过,人民军已掌握了战役的节奏,控制着战役的进程,等待日军的将是早已注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