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四方云动（四）

一个上午的时间，两党在有关事项上的交涉也基本有了眉目。至于具体问题，双方约定下午两点后再做进一步交涉。

民众党是绝不会承认老蒋控制下的所谓“中央”的，“招安”自然也就没了结果；老蒋想分润民众党所获得的海外华侨抗战捐款的主意也落到空处；绥远也被纳入民众党控制区域，这些算是坏消息。

好消息也不是没有。民众党愿意在西南战略通道上为武汉当局提供便利，这让徐永昌此行不至于空手而归。而民众党将收复的晋北归还阎锡山，也足以使其宽心不少。至于民众党限定交接时间，以及二战区目前无力北上，那却是阎锡山需要考虑的事。

在午饭后的休息时间，民众党这边因占据主动，又完全表明己方立场，倒没有什么好讨论的。而阎锡山、徐永昌等人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这次虽然没有白跑一趟，可两党合作、争取海外捐款的事情却落到空处，实在令人遗憾！”徐永昌感叹道，“民众党现在不尊奉中央，就是将来抗战真的胜利了，这国内恐怕也平定不下来，估计又会是内战局面！”

“次宸，就是没有民众党，这战后也平定不下来。”阎锡山摇头叹道，“国、共两党相互拼杀了十年，仇怨早已深种。虽说现在两党联合抗日，可我们在前面败退，**在后面抢占地盘、展势力却也是事实。民众党今天同意归还晋北，可**却从没有交还地盘的说法。此消彼长之下，若真有打败日本人的那天，我们恐怕就要面对**的问题了。”

**武装渡过黄河进入山西战场后，虽也配合二战区部队打了几仗，可其主要精力却放在了占地盘、拉队伍上面。该部在占领冀北、晋东北几县后仍未满足，又准备向晋东南展。而与**陕北区域仅一河之隔的晋西，若非阎锡山严密设防，恐怕也会被其钻了空子。若非阎锡山得到赵振中提醒，提前在晋西、晋南部署得力部队，恐怕不用等抗战胜利，这山西就被**渗透成筛子了！如此种种，阎锡山一想起来就头疼不已。

民众党作为山西的强邻，又先后占据了晋西北、绥远、晋北等地，按说应该是阎锡山的心腹之患。但民众党此前就给了阎锡山不少好处，现在又主动归还晋北，这种“讲规矩”的行事作风让阎锡山把心放下了大半。

“就长远来说，**也是大敌；可就眼下来说，日军和民众党才是中央政fu先要考虑的。”长叹一声后，徐永昌却又问道，“阎公，民众党现在主动交还晋北，二战区能否如期接防？”

“人民军刚重创过日军，杉山元肯定会增兵晋北！这个时候派兵进驻，那可就成替西北顶灾的了。一旦华北日军重兵西进，我军将当其冲！再说，20师团还在正太路一线，兵逼晋南呢！”阎锡山左右为难道，“不怕和次宸说实话，二战区经过此前的会战已是元气大伤，眼下又要固守晋南防备20师团的攻击，我现在是既没有足够兵力接防晋北，更没有接防后顶住日军重兵攻击的可能！可就这么放弃恢复晋北的机会，又实在太可惜！次宸，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从得知人民军愿意交还晋北的消息后，阎锡山心中便纠结不已，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而徐永昌也明白晋北夹在人民军和日军之间，今后肯定还有的是争夺。

盘算了一阵后，徐永昌说道：“阎公，既然二战区现在难以全面接收晋北，那是否可接收其中一部分？比如说，原平以北的崞、代、繁峙三县？”

崞、代、繁峙三县位于内长城以南、五台山以北，若是收复这里，确实能避开华北日军沿平绥线向晋北推进的兵锋，但二战区若真的控制这里，形势同样不是很乐观。

繁峙以东是**活动频繁的涞源、灵丘一带；内长城以北、云中山以西则是民众党控制区域；南面却是日军控制的忻县，这对阎锡山来说几乎就相当于“飞地”！不但展受到严格限制，就是兵力和后勤物资补充也势必要从民众党控制的晋西北地区借道！

“若是只收复崞、代、繁峙三县，兵力上倒是能抽调出来，可这一带的人口已大多被转移，部队到了那里，这各方面的给养供应可就离不开西北了。”阎锡山犹豫道，“受制于人，又无大利，鸡肋啊……”

“阎公，我军收复崞、代、繁峙三县也是有利的。”一边坐着的楚溪春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收复三县后，部队虽然在后勤方面要仰仗西北借道，但内长城以北有人民军顶在前面，晋东北地区又有**在活动，加上华北航空兵团又被西北空军重创，派驻部队所要应对的基本上就是南向的20师团。而派驻部队和晋南部队遥相配合，却能使两处更好的顶住日军20师团的压力，也为日后收复灵丘、浑源、五台、襄定等县奠定了基础。”

若是阎锡山能派兵进驻崞、代、繁峙等地，那其后20师团若要北上，则晋西南部队向榆次攻击其侧后；若是20师团南下，则阎锡山北上兵力又可向忻县等地攻击，同样可袭扰日军侧后。如此一来，在日军不大举增兵的情况下，阎锡山反而能更容易地坚守南北两个方向。

“晴波说的有道理！”贾景德也进言道，“若是兵力许可，阎公不妨在三县之外，再向北推进一步。”

“既然民众党说好了将晋北交还，时间上也来得及，我们还是等回去后再看部队情况确定吧。”阎锡山却并未当即决定。派兵进驻不是不行，却一定要得力、可靠人员掌握部队不可！

虽然二战区北路军总司令是难得的将才，可晋西是晋西南与民众党控制区的通道，同样需要大将驻防。再考虑到晋南还有中央军等部队存在，这晋绥军北上兵力的多少就要好好斟酌了，免得因兵力分散被人鸠占鹊巢。

想起赵振中当初所说晋绥军中的几位人才中就有楚溪春，再听其建议不错，加上楚溪春到二战区就任以来的表现，阎锡山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放下派兵的事情，阎锡山又省起一事来，便问道：“次宸，那西南物资通道不是可利用英国人在缅甸修的铁路么？中央怎么想起民众党控制的山南来？”

“主要是为了利用山南今后修好的铁路、公路增加经云南运到内地的物资数量。另外，也想看能不能增加从西康进入四川的物资数量。”徐永昌也不避讳，径直说道，“四川刘甫澄在前两年不顾中央指责，组织了大批灾民去了西北，而西北则经川甘通道运送了不少物资进入四川赈灾。但在去年下半年，西北和四川之间却又开通了经由**、西康，进入四西的物资通道，并利用这条通道向四川提供从山南转运来的物资。中央想控制这条通道，却被刘甫澄拒绝。本来想从民众党这边打开个口子，可惜，上午只略提了一句便被民众党拒绝，也只能作罢！”

在赵振中看来，刘湘能不顾蒋记国民政fu的反对，毅然组织千万计的灾民进入西北求生；抗战爆后，刘湘又组织四川民众为抗战出人、出力；不管其过去所为如何，单凭这为国为民的大功绩，就足以得到西北的支持！这也是西北至今仍通过有关通道为四川输送日用物资的原因所在。

与四川类似，阎锡山在抗战前就同西北有过合作，在抗战爆后，又能组织山西民众转移到西北安置，这种将民众生死大事放在心上的举措，同样值得肯定！再加上阎锡山领导二战区和日军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场，最后更是在人民军配合下毁城灭敌，西北对待阎锡山自然也就与老蒋不同。将晋北归还阎锡山便是民众党对双方关系的一种肯定。当然，这种肯定也要看阎锡山随后的决定如何。

徐永昌等人感慨了一阵，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朝会谈所在赶去。

下午的交涉只是对上午敲定事项的具体化，主要就是西北为阎锡山晋西南的工业基地提供煤炭、铁矿石等原材料的事项，其余时间则是就国内外局势交换一些看法。彼此间气氛倒也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