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悠然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德邻兄,若护卫军真能击败日军四个师团以上的重兵,还有余力占据苏北、鲁西南,那我们也认了!
照现在这个样子,最高当局是不会把苏、皖两省交给我们的,既然如此,那只要达成了战略目的,又对我们自身有利,何必惦念那点地盘?再说,若此前所说真能实现,五战区除了丢了几块地盘外,并没有太多损失,还能牢牢守住徐州一带。德邻兄对各方也都能交代得过去。
另外,要是护卫军真有余力占据苏北、鲁西南,说句犯忌讳的话,为了将来考虑,我们也要想法建立一条与民众党之间的联系渠道了。”
“健生,慎言!”虽说屋内只有李、白两人,卫兵又站在门外,应该没人听到两人对话,可李宗仁还是起身到门边打量了一下四外,才转身对白崇禧说道,“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特别是在事情没做成之前,就更说不得!谷良民投奔护卫军,固然给我们提供了借机观察民众党反应的良机,却也使蒋某人提高了警惕。军委会建议我战区调于学忠部驻防丰、沛两县就是明证!”
李宗仁在作战上确实不如白崇禧,但在政治斗争上却超出白崇禧甚多,他已从军委会的电令中觉察出了老蒋的戒心。叹了口气后,李宗仁又满怀感触地说道:“健生,我们被人称作桂系的当家人,可这家里头的人却不见得齐心啊!民国十八年,若不是李明瑞、杨腾辉被蒋某人暗中收买,临阵倒戈,我们又怎会是今天这个模样?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提起当年旧事白崇禧心中就是一惊,连忙问道:“德邻兄,难道现在还有吃里扒外的?”
李宗仁摇了摇头,叹道:“没有确切证据。不过,你别忘了,李鹤龄是唐孟潇的老同学,当年他可是反过我们一回的。象廖燕农那种宁可辞去军职也要护你脱险的人可并不多啊……”
“德邻兄提醒的是,今后是要谨慎些!”白崇禧点头应道。
就在李、白二人就五战区及未来形势商讨后不久,华中派遣军又在苏北方向展开了新的作战行动。
在13师团于2月初占领蚌埠之后,华中日军就筹谋着扩大长江北岸的占领区。但在由蚌埠过淮河北进时,却遭到了廖磊、李品仙两部的坚决打击,损失之后,日军便又退回了淮河南岸。适逢2月中旬日军大本营撤销华中方面军,组建华中派遣军,有关作战行动也暂缓下来。
畑俊六出任华中派遣军司令官后,决定在苏北方向打开局面,便派驻守上海的101师团向苏北动攻击。接受命令后,101师团长伊东政喜并未轻动,而是根据探查到的情报把攻击苏北南通的时间定在了满潮期的3月17日,将攻击崇明岛的时间定在了3月18日。
先打南通,再打崇明,除了潮位上的考虑外,伊东政喜也是切断崇明岛上守军的退路。长江南岸地区在去年日军攻击南京时就已占领,若再占领北岸的南通等地,崇明岛守军南、北退路都将被断,结局不言而喻。
按照伊东政喜的作战计划,自南通登陆的日军攻击到如皋后就应当向东西方向扩展。但执行攻击任务的101旅团长佐藤正三郎却不愿就此止步,而是上演了一出“下克上”,指挥第101联队、第149联队,以及配属的骑兵、炮兵等一直向北攻击前进。
从南通到东台约有一百四十公里,佐藤指挥部队沿途烧杀抢掠,走了一个星期。
“阁下,东台守军为支那五战区第24集团军韩德勤第33师的部队,但据前方查明的消息,敌33师贾韫山部已经撤离东台。”第101联队长饭塚国五郎大佐报告完消息后,又疑惑道,“我军深入一百多公里,敌人又不战而退,这是否有诈?能否探查清楚后再行前进?”
佐藤想想自己硬扛着师团长的命令深入了百多公里,也应该差不多了,加上还要保障后方运输畅通,便点头说道:“哟西!命令部队进驻东台,再与师团长联系。同时派搜索队探查清楚支那军队的去向!”
日军北上部队在东台停了下来,这出乎韩德勤的意料。
“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呢?”在淮阴的指挥部里,韩德勤得到贾韫山从前方回的电报后,是既疑惑又懊恼。日军的这一停,令五战区祸水北引的计划落到了空处。韩德勤叹了口气后,也只得把前方情况上报五战区指挥部。
“这个韩德勤,让他逐次抵抗后再撤退,他倒好,33师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就撤离东台!”收到电报后,李宗仁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还真把日军当傻瓜了?!”
“德邻兄,日军停止前进未必就是担心前方有埋伏,也有可能是顾及到孤军深入,担心后勤保障有问题,还有可能是华中派遣军有什么命令传达。”白崇禧宽慰道,“这次有了疏漏,下次改正就是。除非日军不再攻击苏北,否则,我们总会有机会的。不过,这军纪却是要好好强调一下,免得以后再出现有令不遵的情况!”
李宗仁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转头对参谋长徐祖贻说道:“燕谋,以战区司令部的名义给韩德勤、贾韫山去电,告诉他们,若再有下次,按军法从事!”
……
佐藤指挥101旅团攻击进入苏北的消息,以及五战区的应对情况,很快便被谷海川等人掌握。有了周明远提供的破译自日军、国民党军的通讯密码,加上护卫军还出动空军向南探查有关情况,周边战场对护卫军而言几乎是单向透明状态。
“李宗仁心思不小啊,竟然想把祸水引向我们!”杜义山嗤笑道,“他就不怕我们胃口好,吃干抹净之后再狠狠地咬他们一口?”
“反正地盘丢得再多也是老蒋心疼,李、白二人可是桂系,他们可不在乎!”参谋长孙观涛笑道,“再说,李宗仁还是做了防范措施的。庞炳勋、汤恩伯两部沿陇海线布防,可随时西撤;张自忠、孙震两部已在运河西岸布防;韩德勤虽然布防在淮阴以北,却也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这明摆着是让日军北上和我们互掐,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啊,小鬼子不配合他们,竟在东台就停了下来!”刘成山打趣了一句后,又问道,“海川,我们是等日军来攻,还是主动出击?”
“虽说我军向南一出动,庞炳勋、汤恩伯、韩德勤肯定要借机退缩到运河西岸。不过,既然日军已经北上,那我们就没必要再劳师远征,等小鬼子上来后、李宗仁部退守运河西岸时,我们再出击!”谷海川看着指挥部沙盘上那各方部队的标识,胸有成竹的说道,“从日军行动看,先生此前对我军在四月底前没有大规模战事的判断是可靠的!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做好应战的准备,让小鬼子们来得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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