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遍地烽烟（二）

在这份报告中，杉山元等人认为，不管是去年的与驻蒙兵团作战，还是这次与方面军重兵作战，人民军在晋北都止步于阳高一带，在绥东则止步于察绥边界的东洋河一线，且都是在其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据此，杉山元等人有理由认定，人民军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基于某种原因，是不太可能继续东进的。其中原因，大致应该有三个方面：

一是平津、河北及张家口以东的察哈尔地区为方面军重兵布防的中心区域，又有铁路、海路与东北的关东军相通，人民军若劳师远征，将遭到两个方面军的攻击，就连其具有优势的空中力量也会因作战距离上的原因大打折扣。

二是新疆、蒙西、绥远、宁夏等地，或与苏联接壤，或与外蒙相邻，而民众党又因历史原因对苏联、外蒙极为敌视，人民军要分兵顾及苏蒙军可能对西北动的攻击。此外，山南还有英国人同人民军处于敌对状态。这一切，决定了人民军无法全力与华北方面军作战，部署在晋北、绥东的人民军应不超过其总兵力的三分之一。

三是民众党需要时间来进一步稳定西北。虽然民众党这两三年大力吸纳外地民众，使其控制区内的人口数量有了大幅度增长，但依然改变不了西北地广人稀的状况。而西北的汉、蒙、回、藏等民族状况极为复杂，蒙西、山南、绥远、晋北等又都是其新占不久的区域，要想把这么大的区域彻底稳定下来，民众党至少还需要几年时间。

至于护卫军，虽然其占据鲁北又对河北、平津构成威胁，但其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内由原来区区沂蒙数县扩张至山东全省，还包括苏、皖、豫、冀等地区，已然达到甚至超过其极限。

此前对黄泛区灾民及豫东民众的救助和安置就让护卫军手忙脚乱，还是靠西北的空运才撑过一关，若趁季节之便再给其增添数百万急需救助的人口，肯定能再次束缚住其手脚，最低限度也能保证其在一两年内无力继续向四外扩张。

对于在晋北、绥东、鲁北等地接连失利的根本原因，杉山元等人则众口一词地归结为“民众党武装空中力量优势明显，方面军现有的空中力量不足以与敌人空军抗衡，且以方面军现有兵力，面对人民军、护卫军两个方向的攻击，也有所不足……”

这份报告的某些结论虽然符合实际，即民众党武装在今后一定时期内不会继续扩张并对冀、察、平津等地构成根本性威胁，但这份报告的主要目的是表明“华北局势依然可控”，从而达成杉山元等人推脱作战失利责任的目的。毕竟，近卫内阁都因这一年半多来对华作战没有达到预期目的而总辞职了，杉山元怎么也要拿出一个能对各方面交代得过去的说法。

此前，日军虽然取得了武汉、广州作战的胜利，但老蒋却并未投降，日军主力仍要在中国战场上继续消耗下去。日本高层原本期待的两大目标竟一个也没达成！

一年半来速决战政策的破产本就使近卫内阁遭受严重打击，近卫在38年12月提出的“三原则”又遭老蒋断然拒绝，加上民众党武装的强势崛起，“对华作战困难，媾和不成，国际形势恶劣”，还要面对军方那咄咄逼人的强横嘴脸，近卫也便不顾华北方面军仍在作战的事实，于1月4日来了个内阁总辞职，撂挑子不干了！

近卫作为文官可以辞职，但当初一力主张扩大侵华、拼命鼓吹“三个月解决支那问题”的杉山元却无法撂挑子，甚至还担心晋北、绥东、鲁北等处失利会招来大本营的怒火，因而拉拢住一干败将搞出一份旨在推脱责任的报告也就在情理之中。

不过，日军大本营刚刚确定39年扩军方案，准备组建的十一个警备师团和十四个担任“治安肃正”任务的**混成旅团还停留在纸面上，无法向华北大举增兵。而华中派遣军和在华南的第21军又有新的作战任务要执行，也难以抽调兵力北上。

无奈之下，日军大本营的载仁等人虽知杉山元等人对作战失利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暂时也只好捏着鼻子认可了华北方面军提交的报告。

毕竟，在日军大本营于1月20日布的统计数字中，自去年全面侵华以来，日军损失的一千零一十架飞机中，被民众党空军击毁的竟占了几乎三分之二！而杉山元把失利的原因归结到空中力量不足上，也与这一统计情况相符合。

因一时无兵增派到华北，日军大本营便命原定回国复员的第108、第109、第114三个师团剩余部队暂缓回国，等过几个月新组建部队抵达后再行复员。

对于日军内部的动作，中国境内的民众并不了解，大家更关注的是民众党武装在华北几个战场上所取得的空前大捷！

人民军在晋北、绥东歼灭耗时一个半月，歼灭了包括酒井隆旅团在内的六万八千多日军，而护卫军在鲁北、冀南耗时四天左右，歼灭了第21、第114、108等三师团两万七千多日军。这几处合起来，民众党武装竟歼灭了九万六千多小鬼子，实属抗战以来前所未有的大捷！

各界民众对民众党通报的战果欢欣鼓舞，国、共两方对有关战况也极为关注。

在确认日军大败的消息属实后，身在陕北的老毛便致电前方，要八路军趁日军兵力分散、对河北平原控制力降低的有利时机，以太行山为依托，深入冀中、冀南等地，展壮大自身力量。

而作为国民政府脑的老蒋，除了感叹民众党日渐坐大、为日后党国前途忧心忡忡外，却并未立刻拿出什么对日作战的妙策来，而是将有关问题暂时搁置下来。

不是老蒋不会抓机会，实在是他正忙着“灭火”和筹备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一时无暇。特别是国民政府在华北除了一个和西北不清不楚的阎锡山在晋南坚持外，别无其他力量，老蒋就是想有所作为，也力不从心。

至于老蒋要灭的“火”，却是因汪兆铭所起。

就在人民军于晋北、绥东同日军鏖战的时候，堂堂国民党副总裁汪兆铭竟然在38年12月18日借机离开重庆，并于20日转由昆明飞抵越南河内。随后，汪兆铭通过其手下林柏生，于29日在香港出了臭名昭著的“艳电”，公然投敌了！

扒了花园口大堤水淹三省民众的真相被民众党和中外记者揭露后，蒋记国民政府在民众中的威望就已经降到了相当低的位置，现在这一政府的二号人物竟公然投敌了，你让各界民众怎么想？

何况，凡事就怕有比较，自抗战以来，老蒋麾下的部队连战连败，而民众党武装却赢得一次接一次的胜利，不断收复失地，在民众心中的那杆秤上，衡量的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为了挽救影响，老蒋从元旦开始就把精力放在了抨击汪兆铭以赢得舆论、清理汪系人马以肃清内部、筹备五中全会以面对今后局势等几件大事上。

在老蒋的主持下，国民党中央执委在元旦那天举行临时会议并形成决议，以汪兆铭违法乱纪为名，永远开除其党籍、撤销一切职务。其后，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要员也纷纷表谈话，对汪兆铭口诛笔伐，将其变成了“汪逆”。

对于汪兆铭的投敌，民众党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口诛笔伐。不过，在把汪兆铭列为叛国者并声明必将严惩后，民众党并未以此揪住国民政府不放，颇有些浅尝辄止的味道。这倒让各界民众有些不解。而一些明眼人却解读出其中的一丝韵味，这表明民众党已完全不把国民政府当作同级对手相待了。

各界人士的揣测，赵振中无从知晓，在晋北、绥东、鲁北等地战事尚未彻底平息的时候，他就和田云逸、周明远、李云山、邹德贵等人在研究此战过后的局势以及民众党下一阶段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