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历二八九一年十二月，西历已经是九二年春，济南的元帅府热闹异常，只因兰婧王在此迎接新年。

不在泰安过年，是谭嗣同建议的，破虏军军政很多兄弟的家，都安在历山城，已有数人有了孩子，再像往年跑来泰安给刘奇拜年，不方便，何况谭嗣同知道应上次黄月贞一事，彭起和刘奇关系有些僵，便建议刘奇干脆举家前往济南。

许久不曾出远门，刘奇也憋得慌，这个提议不错，加之他还想去山东机器制造公司看看，这不，十二月刚到，便出前往济南。

谭嗣同暂时留守，处理各地事务，本不大的兰婧王府，一下子变得有些空荡荡的，让人很不习惯。唐才常时不时会过来和谭嗣同瞎聊，白虎军在年前，完成了对南康府的占领，鄱阳湖以北，成为破虏军稳固的地盘，张光耀将出任九江、南康两地合并后的新九江府知府，一个非常重要之处，而唐才常要随他去一趟，他很想告诉谭嗣同一件事，刘奇派他这趟差事，是要他打听清楚谭嗣同父亲在哪里，如有消息，直接告诉陈道，派人不管是请还是强，都要弄到九江再说。

不过他怕谭嗣同担心，过不好年，还是放弃了，或许正事说多了烦，唐才常少有的八卦了起来。

“复生兄，这大王一去济南，有个人有些心绪不宁，办错几桩事情了。”

谭嗣同微微思索，问道：“你说的不会是月贞姑娘吧？”

唐才常笑了起来：“不是她还有谁？她去御史台这些日子，很不错，马大人赞赏有加，方大人将她要回来，本是想让她督办学事，等开春，便报大王，让她出任府教授一职，小小年纪，真要一鸣惊人了，可没成想，这连着几桩时，她都没办好，方大人有些气了，我后来仔细一想，她这出错，都在大王决定去济南过后生的，是不是有些意思？”

“她二十都不到吧？办事出错也属正常，我倒是觉得方英姑娘让她出任府教授不妥，不如去县衙先做个县丞，伯平所言怕是过了。”谭嗣同不想猜测这其中缘由。

不过唐才常有些谈性正浓，说道：“那件事虽说很多人不明就里，方大人也是和大王兄妹相称的，王妃那边如何想，她会不知？我不是没和方大人提及让黄月贞去县衙，可她不许，说还是待在泰安的好，明面上是说她母亲独自在家，其实这里面的缘故，复生兄相比比我清楚。”

“你何时喜欢打探这些事了？”谭嗣同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不是我喜欢打探，是这事很让人想知道，如何收场。”

“以大王人才，若要纳妃，不用等到今天，这还看不清么？”谭嗣同讥笑道。

“这我信，不过这反倒让我想知道，月贞姑娘想做什么，是这么等着？还是找人嫁了？我跟你说啊，这半年来，也有不知道内情的，托人说媒，你猜怎么着？”

谭嗣同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这用猜么？定是月贞姑娘婉拒了。”

唐才常呵呵笑：“没那么简单，听说她母亲是答应的，这里面的事是不是很有意思？”

“是是，有意思，怎么你今日无事了？”谭嗣同等于送客了。

唐才常笑着告辞离开，他走后，谭嗣同不由得还是会想这件事，唐才常说的，他并不是毫不知情，在他看来，刘奇对黄月贞是没心思的，倒是王妃和自家夫人几人并不死心，而黄月贞虽然极力避免和刘奇的接触，不过重重迹象表明，她不是心如止水的。

他不知道黄月贞完全不是外面人猜测的那样，刘奇去济南过年，确实影响了她的心情，只是这种心情非常复杂。

从御史台回来，她现王府办公方式变了，送文书都到不了刘奇身边，在门口便被协助谭嗣同办事之人收下，现在哪怕她弄到火枪，恐怕都难以刺杀。

唯一的机会，便是这过年，她打听过了，往年过年，家在泰安府的，皆可到王府随意走动，王妃还会设宴分批邀请下面的人，若无意外，她也会在某一批中，席间会有些游戏，她已经想好，以舞剑为名进行表演，或许能觅得机会，一举击杀刘奇。

没成想王府上下，居然要去济南过年，所有的准备和设想，都化为泡影，怎不叫她失望。

除了这个，还有让人心烦意乱的事情，她为报仇而来，本性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不管来王府，还是在泰安府做事，上下都非常友好热情，她年岁不大，人美，男的皆叫她月贞姑娘，女的都称呼她妹妹，这种氛围，很温暖，温暖得让她有时候恨自己，带着假面具对她也是一种煎熬。

还有家中额娘的态度也很怪，明知她是来报仇的，居然对来说媒之人不直接拒绝，三番五次之后，她总算明白额娘的心思，这是要她不要报仇，就以黄月贞的身份，从此安安稳稳过日子。

别说她不想放弃报仇，就算她真放弃，这个家都是假的，如何长久瞒下去？失望加心烦意乱，她办事不出错才怪了。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黄月贞想了很久，咬牙向方英提出她想带母亲回济南，和兄嫂一起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