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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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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授封桓县令幽州刺使,当然不能再称府君!”

众人先是一阵惊讶,旋即惊喜不已,奔走相告。

留在城外的商旅和百姓没有急着进城,反而将桓容的车队“包围”起来,欲要一睹桓使君的风采。

几名随家人入城的小娘子更是扬起声音,高声道:“闻郎君甚美,我甚钦慕!”

“郎君为建康女郎吟诵诗经,可为我等再诵一?”

听到清脆中带着稚嫩的声音,桓容诧异从车窗望去,见到说话的是个五六岁的女-童,被父亲抱着,单手举着一把野花要丢过来,当下嘴角微抖。

这叫什么?

投掷训练从娃娃开始?

瞧瞧那个做爹的,非但不阻止还帮了一把。

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吗?啊?!

身为前任盐渎父母,他很忧心啊。

车队被人群团团围住,健仆和私兵未得命令,不好直接驱赶。幸亏石劭闻讯赶来,将桓容救出重围。

见队伍中多出五六十张生面孔,观面相不似善人,颇似匪类,石劭的表情里不由带出几分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现下不好明言,待回到县衙,我让仲仁与你详叙。”

桓容关上车窗,由城内的守军开路,车队顺利穿过城门,向县衙驶去。

比起离开时,盐渎西城生不小改变。

城中房屋全部竣工,均是木石建造。

多数门窗朝街,门前挂着幌子,客栈、酒肆、食谱、南北的杂货铺一间挨着一间,人流穿梭不息,热闹非凡,生意明显不错。

商铺后被辟为住家,许多外来的商人被盐渎的繁荣吸引,纷纷在城内置业。

按照石劭的统计,西城房屋已有三成售出,余下多数租赁,单是收租就够当初的西城流民过得富足。

当然,环境造人。

即便手有余钱,城中百姓也少有在家中躲闲,要么自开生意,要么随商队跑船,还有的去盐场和工坊里做工,更有不少人到城外开荒种田,日子愈过得红火。

偶尔有几个闲汉走在街上,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如今恶侠恶少年都懂得做工,好好的一个汉子竟是这样,岂能不招来白眼。

“去岁有十余胡商迁入,东城和西城无处安置,北城多是流民出身,不愿意接纳,仆擅自做主,将他们归入南城。”

穿过铺着石板的长街,马车停在县衙门前。

一路之上,石劭捡着重要的事报知桓容,其中就有秦氏坞堡带来的胡商。

“因明公同秦氏郎君定下契约,秦氏商队每季都要往来两地。这些胡商是随船前来市货,最多的是波斯人,其次就是吐谷浑和柔然,倒是鲜卑胡和氐人没见几个。”

为何会造成这种状况,桓容完全理解。

秦氏坞堡计划吞掉慕容鲜卑的地盘,趁势在北地称王。

秦璟在徐州造城,明显要稳扎稳打,将对手彻底揍趴下,不给对方翻身的机会。

这种态势下,双方见面就要开架,哪个鲜卑人脑子进水,敢到秦氏坞堡的地界做生意?不被秦氏坞堡视做奸-细,也会被邺城看做通-敌,货物财产不保,小命都可能丢掉。

“我会在盐渎停留十日。”

下车之前,桓容对石劭道:“从下月开始,往京口的海盐增加三成,仍按照之前的价格。送到建康的可适量减少,等到盐场出工再慢慢补上。”

“诺!”

桓容同石劭说话时,桓祎飞身跃下马车,看到高达三米的箭楼,不由得嘴巴张大。

这是县衙?不是哪座军营?

“阿弟,这县衙是何人造的?”

桓容回过头,没有回答桓祎的问题,而是笑道:“阿兄可喜欢?”

“喜欢倒是喜欢。”桓祎是武人,对军防有格外的爱好。

“既如此,阿兄想必会答应我的提议?”

桓容慢下半步,同桓祎并排前行。

“每年只需在盐渎留两三个月,且县中事务有专人处理,无需阿兄费心。等寻到合适人选,阿兄自可卸任前往幽州。”

“我不是担心这个。”桓祎捏了捏后颈,迟疑道,“我是担心自己没这份能耐,结果帮不上忙,反倒会拖累阿弟。”

他不能读书,看到官文就头疼。

选官旅威副尉还凑合,掌管一县政令不是开玩笑吗?

光是做做样子都很难熬。

“再者,阿弟上表推举我做盐渎县令,会不会让旁人抓住把柄,借机说你任人唯亲?”

桓容很是惊讶的看着桓祎,眉毛差点飞出际线。

桓祎瞅着桓容,渐渐由担忧变成疑惑。

“阿弟为何这般看我?”桓祎摸摸脸。难不成之前在车内吃米糕,脸上沾了什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桓容感叹道,“两位舍人果然有办法!阿兄今后在盐渎任职,可继续跟随仲仁和孔玙学习。”

桓祎无语。

在建康不算完,离开建康还要受这份罪?

“阿弟,你可是我亲兄弟!”桓祎满脸苦色,硬朗的五官挤成一团。

“当然。”桓容义正言辞,“不是亲兄弟,我哪会这么下力气!阿兄放心,就算仲仁和孔玙调任幽州,敬德照样会留下,不愁没人指点阿兄。”

桓祎:“……”

他突然觉得,离开建康或许并不是个好主意。

桓容全不知兄长所想,短暂休息后,想起谢玄托他转交的两封书信,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空荡荡的鹰架,双眼微眯。

不知鹰兄何时能捕猎归来,他必须尽快联系秦璟,可能的话,最好能见上一面。

徐州,彭城郡

相里柳和相里枞离开之后,相里松和相里枣加快速度,投石器和攻城锤等重磅武器接连造好,配合武车使用,不说所向披靡,也能弥补坞堡兵源不足的劣势。

送到北地的武车属于精简版,和桓容专用的车架相比,基本就是宝来和宝马的差距。

饶是如此,也属于公输长出品,在北地是独一份。甭管阵前冲锋还是追击残敌,都能挥小的作用。

相里枣性子跳脱,一刻也闲不下来。

待攻城锤造好,转而兴起研究床--弩。

在盐渎受条件限制,略微伸展不开手脚。到了彭城就没那么多忌讳,秦氏坞堡财大气粗,只要有成品,压根不在乎他浪费多少。

秦璟忙着监督造城,操-练新兵,演习战阵。

知道相里枣在折腾床--弩,二话不说就带人抢了一回兰陵郡,得来的金银全部换成铁,并给洛州送信,调来城内最好的铁匠,配合相里枣的“研工作”。

至于兰陵的鲜卑太守是否泪流成河……与他何干?

“此-弩-强劲,攻城守城皆为利器。”

秦璟十分清楚,阿父已经看透晋廷,不再想着同其合作,而是打算凭一己力击败胡人,统一北地。

和晋廷的关系,可以等到此后再议。

毕竟,是否能真的统一北方,秦策心中没底,秦璟同样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身为秦氏子,承继始皇血脉,理当捍卫华夏中原,纵横决荡,横戈跃马。

自汉末动-荡,三国鼎立,西晋统一,胡族内迁,秦氏崛起西河,凡计入族谱的郎君,无一不能临阵杀敌。

坞堡经历的大战小战无数,秦氏家主少有寿终正寝。秦氏家族之中,越是嫡支出身的郎君,越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秦璟明白这个道理,秦玚秦玓也十分清楚,连秦玦秦玸都做好战死的准备。身为秦氏子,这是既定的宿命。除非乱世终结,否则没人能够打破。

登上城头,眺望南地,秦璟久久伫立不动,如一株苍松孤立。

碧空万里,鹰鸣声响彻天际,撕开难得的寂静。

矫健的苍鹰自南飞来,盘旋在城头之上,找准目标,旋即俯冲而下。

“阿黑?”

秦璟被从沉思中唤醒,看到飞落的苍鹰,见到苍鹰腿上绑着的竹管,冰雪苍凉的气息立时消融。看过竹管内的书信,更是唇角微掀,笑意晕染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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