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偁知道,虽然刘过这个上官对具体的工作很少插手,但是他之所以能放开手脚,在治理黄河上充分施展才华,是和刘过对他的支持分不开的,所以对这个长官是自内心的感激,闻言连忙拱手道:“刘使者客气了,这些都是下官分内的事情,刘使者既要操心治河的事情,又要调查灾区哄抢粮船的事情,才是真的辛苦。”现在刘过奉命调查粮食被哄抢一案的事情已经公开,所以赵偁也不畏言提这件事了。
刘过见周围还有许多作陪的地方官员,闻言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们快别这样感谢来感谢去的了,莫让大家看笑话。”
众人闻言也是陪着哈哈大笑,王肇笑着说道:“两位上使都辛苦,都辛苦了。”
刘过见除了王肇这个知州外,清丰县的县令、县丞、县尉等大小官员都在,忽然想起了那个县学教授吴勇,忍不住问道:“对了,今日怎么没有看到吴教授,他家里一切都好吧?”
众人不料刘过忽然会问起吴勇来,都面面相觑,尤其是清丰县的大小官员,错愕之后,目光都看向王肇,王肇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稍一迟疑,转过去问清丰县的县令道:“对啊,怎么今天没有看到吴教授?”
那县令先是有些不解,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吴教授还在休假中,所以今日并没有前来。”
“原来如此。”刘过点了点头,但是心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视察完了工地,刘过和随行人员去用午饭,地点还选择在李村,趁着刘过去解手的空隙,王三悄悄跟上来,小声问刘过道:“刘使者叫卑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刘过来清丰县视察工作,虽然蒋彪没有来,但是也有几名皇城司的探子暗中跟来,一来保护刘过的安全,二来也是听候刘过差遣,怕他有什么需要,王三和宋七因为和刘过的关系,所以也被派了来。
虽然他们没有隶属关系,但是这些随行的皇城司探子暂时都归刘过借调,所以刘过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吩咐道:“你们帮我去查查县学教授吴勇,看看他是不是生了什么事。”
“是。”王三答应一声,见有个官儿向这边走来,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不到一个时辰,王三等人就调查清楚了,他扮成侍卫来到刘过身边,悄声禀报道:“刘使者,已经打听清楚了。因为吴勇老家地势低洼,又在洪水当口,全家男女老少七八口人全葬身洪水,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吴勇回到家乡得知这个结果,痛不欲生,偏偏这时王知州又以他擅离职守为由,夺了他的官职,贬他为民。吴勇一家老小葬身洪水,自己又丢了官,一气之下上吊自杀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结果,刘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三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可见这个消息千真万确,绝对不会有假。
作为一州军政的脑,王肇是有权力罢免一个九品的县学教授的,只要后面向朝廷吏部写一个报告,说明一下情况即可,刘过不是相关官员,不知道这件事情很正常,他惊讶的是:王肇明明当着自己的面答应放吴勇假,过后却罢免了他。这不是在正常履行他的职责,而是在向所有的澶州官员表明一个态度:“这澶州,我王肇说了算,你们所有的人都得听我的!”
见刘过神色变换不定,王三迟疑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卑职还打听到,当时黄河决口后,清丰县的常平仓并没有受到影响,可是在第二天晚上,忽然有人偷偷引水至常平仓所在的地方,造成常平仓被水冲毁的假象,里面的粮食都被冲走了。还有……”
显然,像王三这种长期在基层,和老百姓打交道的人,大本事没有,可是让他们打探消息确实擅长的很,他只花了短短一个时辰,就探听到了许多刘过以前不知道的消息,他接着说:“还有,虽然当初回河,整个工程是由吴安持主持的,但是具体到各州各府的工程,都是由当地政府负责,所以决口那一段河堤,筑堤时的总负责人正是王知州。”
害怕这位年轻的长官还不理解自己的意思,王三接着道:“按道理说,澶州只有清丰、南乐、观城等县受灾,其他地方并未受到影响,灾后即便是有大名府等地的灾民涌入,但是澶州是交通要道,又是军事重镇,城中常年囤积有大量粮草,粮食也不应该短缺到那种程度……”
刘过很快就明白了王三话里的意思——王肇有问题。
这时正好王肇满面笑容的向刘过走来,王三便住口不语,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刘过强压住心中翻涌的心绪,笑哈哈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