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芳气急,心中也奇怪,为何她总感觉自己从见这平南王起,一言一行都在他拿捏之中?可看他稚嫩的脸庞,十五六的年纪......
错觉吧,这一定是错觉,大概只是巧合罢了,这平南王恰巧说了几句合时宜的话,然后瞎猫碰到死耗子。
这么想着,起芳立即先制人,拱拱手道:“下官不知平南王驾临,有失远迎,只是有一事不明,平南王为何杀我城头军士,据我城防,如今泸州局势动荡,叛军虎视眈眈,每一个军士都是保家卫国的重中之重,还请王爷给下官一个交代。”
她说得不卑不亢,同时不着痕迹后退半步,让她身后林立的甲士更加显眼。
起芳自小聪慧,跟父亲学到很多,明白什么时候如何说话,如何做事,如何借势,话到这种地步,很多人都是扛不住的。
可慢慢的,起芳脸上笑意凝固了......
因为年轻的平南王没有半丝慌乱,似乎眼中带笑的看着她,那轻视的眼神令她十分不爽。
“你这是在于本王说话吗?”
“正是!”起芳也来了火气。
“那也正好,本王也正想说此事,泸州守军居然拒王旗入城,想要关门将本王拒之门外,实乃大不敬之罪!
按景朝律当斩,本王杀他们合情合理,只是不知他们是一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即便没有受指使,上官也是失职之过,起姑娘你说有道理吗?”他淡淡的问。
起芳呼吸一滞,突然现她居然被三言两语逼到死角......
“王爷!”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加重语气:“这里是泸州,身为泸州父母官,下官有权保泸州城周全,守军小心谨慎些也是应该,王爷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就不要操心多余之事......”
这话说得更加直白,也直言不讳的告诉平南王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如果他听得懂的话。
“巧了。”却见年轻的平南郡王突然背着手上前半步,居高临下看着她:“本王从来只吃厨中饭,不饮下游水。”
不知为何,面对着小小的孩子,她居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心底气急。厨中饭是说主人家做饭接待客人,在厨房中先吃,下游水也是居下的意思,这平南王......
平南王定定看着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一般来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龙就是龙,蛇就是蛇,龙入九天,呼风唤雨,蛇入厚土,谨小慎微。如果蛇惹恼了龙,大家鱼死网破,你觉得蛇先死还是龙先死呢?”
起芳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冷厉的眼神,听他意味深长的话,顿时如同严寒入骨,心底战栗,下意识便答应:“蛇......蛇先死,或许吧......”
“不错,至少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能达成一致,现在,起小姐依旧是泸州父母官,依旧掌控泸州,但前提是龙先于蛇,明白吗。”
起芳只得顺从的点头......
.......
李星洲现,事情总是循环往复,无法跳出其中,他好不容易做了好人,不得不再次成为恶人。
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人,他在史书中见过无数这样的情况,当人们陷入绝望,没有出路之时,精神寄托倒塌,很容易就会被一些歪理邪教言论蛊惑、洗脑,很多即便听起来不可思议,胡言乱语的言论,信的人就是多。
比如烧死自己能到新世界的某某功,每天吃不超过多少多少米能修仙等等。
面对围攻公主府的疯狂人群,李星洲不得不下令开枪。
这时候天真的想着讲道理是没用的,好在这些人还没疯狂到被彻底洗脑,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还是让他们四散而逃。
李星洲趁机进入驸马府。
驸马府中一片破落,外围到处摆放着弓弩、刀枪,着甲的武人到处都是,就如同小小的城池一般,大多数人都顶着黑眼圈,眼窝深陷,十分邋遢,脸上写满焦虑。
当听说朝廷援军来的时候,当场就有好几个男人哭出来,也有人欢喜的跑去叫公主,随后,他终于见到虽隔千里,却对他很好的小姑李念秋。
她梳着妇人样式的髻,妆容憔悴,穿着米黄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美妇,一见到李星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将他抱住大哭起来。
李星洲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是好。
哭了许久之后才拉着他的手开始问起来,他怎么来的,有没有伤着,带来多少人等等......
当听说他只带来千人之后小姑又哭起来,同时骂他不懂事,倒不是嫌弃他带的人少,而是骂他不知轻重,太过涉险,带上千人就敢南下,一不小心可就全没了......
可就在这时候,有人报告他泸州厢军都统起芳要见他。
小姑听了特地给他嘱咐,起芳是泸州淮化府起栋的女儿,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对公主府向来不错。
那就是女强人啰,这么一说李星洲其实已经猜测到起芳次来目的。
果然,就如他所想,虽然有出入,出入在于这女人权欲比想象中强,手段也老辣。
可惜,在李星洲面前,这些不值一提,玩弄权术,他前世也是研究了半辈子的。
.......
打起芳之后,他让神机营军士让出城头,全撤入城中,在驸马府附近扎营,因为这地方足够大,暂时安顿之后,来不及休息,他就跟小姑谈起苏州情况来。
具体了解之后,李星洲才现,情况确实很复杂,和他起初设想不一样,泸州确实有内斗,但不是官府和叛军,而是官府和邪教。
邪教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叛军更加可怕,因为被洗脑的人是不怕死的......
普世大仙,真是个棘手人物。
随即,李星洲又问起关于这被百姓尊崇的普世大仙的具体事情,小姑详细的给他说着,可是越说李星洲越觉得莫名的可笑,慢慢的,心里居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