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搀的搀,扶的扶,相携进了院子。
那叫伺墨的中年男子和那年青小厮,见了眼前低矮的房舍,两边的篱笆墙及脚下的泥地,心里更是止不住泛酸。
他们府中不说那锦衣玉食的主子,就是底下的管事,哪怕家下的奴仆,哪一个住这样的院子?
就是分给下仆和粗使婆子住的院子,也是青石板铺路,黛瓦高墙。
二人忍着心中酸涩扶着蓝氏和乔父进了堂屋。
待得众人在堂屋坐定,那伺墨又跪倒在蓝氏和乔父面前,呜呜咽咽哭开了。
嘴里直嚷着少爷和夫人吃了大苦头了。
蓝氏并没有劝阻他,由得他哭了一通。
待他在椅子上坐定,蓝氏这才让明琦给他上了茶。
“这,如何能让小姐给奴才奉茶!折煞奴才了。”
边说着边手忙脚乱跪着身子把茶水接了过去。起身打量了明琦一番,道:“这是少爷最小的女儿吧?”
乔父朝他点了点头。又指了乔明瑾和明瑜给他见了。
伺墨和那小厮忙上前见礼,起身时还朝乔明瑾笑了笑。
又见过琬儿。还给琬儿和云峦各送了两对银裸子。
那两小的朝他道过谢,便把银裸子摊在手里头凑着头摊在手里细细翻看。
乔父在伺墨身上打量了一番,见他穿戴齐整,便道:“伺墨如今是府中管事了?”
中年男子脸上有些微窘。
他当年是大少爷的贴身小厮,少爷离开的时候,他没有随伺在侧,让少爷在外头吃尽了苦头。而他倒好,竟安安稳稳在府中升任管事了。
“大少爷,您打奴才一顿吧。都怪奴才不好,若不是奴才贪睡。当初也不会让少爷这么走了。”
乔父摇了摇头,道:“当初是我在你的茶水里加了东西。本就不欲带着你的。”
伺墨眼底有一丝了然。
当年他就睡在少爷房里的脚榻上,少爷夜里起身都是他服侍的。不可能那天少爷离开,又是更衣。又是收拾东西,又要开门的,他竟无知无觉。
即便动静再少,他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少爷……”
乔父冲他摆了摆手。
“你如今在何处当差?此番前来,是何人让你来的?又是如何寻到此处的?”
伺墨忙起身回道:“回夫人少爷,小的自夫人和少爷走后,就被打到庄子上去了。夫人院里伺候的姑姑和姐姐也都卖的卖撵的撵。有一些府里有家人的,倒是都没卖,只不过也都被送去了各处庄里……奴才在邻县的庄里呆了好几年,后来跟夫人院里的香秀成了亲。生了一儿一女……”
蓝氏和乔父听了一阵唏嘘。
他们当年那样离家,就知道府中必有人拿他二人院里的人作伐。
那伺墨说着便拉过一直默不作声站他身后的年轻男子,道:“这是小儿。叫有福。”
那叫有福的年青小厮忙上前一步,跪在乔父和蓝氏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有福见过夫人、少爷。三位小小姐。”
“起来吧。这乡下不兴这么多礼。跟你爹走了这一路辛苦你了。”
“夫人折煞小子了。自夫人和少爷离家后,父亲日日夜夜自责内疚,寝食难安。也私下找了夫人和少爷好些年,一直都杳无音信。父亲说若这辈子寻不到少爷和夫人,只怕死都不能瞑目。”
那伺墨听了忙侧了侧身。拉了袖子在眼角上拭了又拭。
蓝氏往伺墨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有福一眼,笑道:“你倒是口齿伶俐的,比你父亲强。”
对还在抹眼泪的伺墨道:“府中都是如何叫你的?这伺墨虽是好听,如今叫起来却不合适了。”
乔明瑾听了也抿着嘴笑了笑。
这年轻时叫伺墨没什么不妥当,但如今都这般年纪了,又升任了管事,再叫伺墨就有些怪异了。
那伺墨听了便说道:“伺墨永远是夫人和少爷的伺墨。少爷买下小的时候,就取了这个名字,小的一辈子都叫伺墨。”
那叫有福的看了他爹一眼,又见蓝氏正朝他笑眯眯地望来。便说道:“父亲在临来前被提为外府的二管事,他们都称爹为丁二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