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不愧是益州大族,庭院开阔,林木葱笼,假山游廊,斗角飞檐,处处雕梁画栋。
几个孩子都新奇得很,何曾见过这样的房子?
只是眼里虽有着惊叹,但好在眼睛都没有四处张望乱瞟,只紧紧跟着大人的脚步。
三叔祖和几个族老见了都忍不住点头。
这才是嫡系嫡支风范。哪怕流落到外头,穿得也没他们家里的管家婆子体面,但这教养这胆识绝对拿得出手。就是景昆那才五六岁大的外孙女,都给养得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还有景昆那长子,长得就跟他祖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那神采气度活脱脱又是一个年轻榜眼。
三叔祖眼眶热,他终于不负乔家两代家主所托,把流落在外的嫡系嫡支找回来了。
一行人穿过几重垂花门,又穿过几条长廊,便到了正院。
也没个人出来相迎,族长和几个族老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也不好当场作,只领着这一家子径直进了正院的花厅。
花厅很大,正中一张大的案几,两边是两张宽大的太师椅。大厅正中设了两排圈椅,一排有六张,皆有茶几相隔。后边又都各设了两排稍小一些规格的圈椅。
厅里两侧有屏风、博古架、花瓶摆设等等,墙上还挂了书画。
进了大厅,让人忍不住屏气敛声,步子都忍不住放轻了下来。
三叔祖和蓝氏、乔景昆相让了一会,也没人往那上座坐,都只分坐两侧。
乔家这一侧只坐了蓝氏、乔父、乔母三人。乔明瑾带着明珏几个本想站在父母祖母后面的,被三叔祖指着在乔父和蓝氏的后排椅子上坐了。
待各人坐定,几个族老眼睛扫了一圈,没人奉茶不说,连祖宅里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族长和几个族老都觉得被人下了面子,面露不愉。
三叔祖做为族长,便冲着外头开口喝道:“祖宅的人呢?都搬出去啦?正好,搬出去也好把宅子给景昆一家腾出来,这宅子历来就是分给嫡支住的。没得让一堆不相干的人白住着。”
有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人听了,忙转身一溜烟跑了。
几个族老这意思,今天人要是不来,只怕就当他们扫地出门了。这祖宅只怕真的要拱手让出来了。
族长和几个族老见有人去通风报信了,便又吩咐下人去泡茶。
一通吩咐下去,这才回头细问起乔家一家子的境况来。
虽然早前已得了丁二传回的信,但有些事,信中也没说得太分明。
这般见了人,自然是要仔细打听一番的。
乔父便把这些年经历过的事都简单说了一遍。
虽然平铺直叙的,但族长和几个族老还是听出里面的艰辛和不容易。再看这一家子穿着打扮简单,头上身上也没几件饰物,心里便忍不住泛酸,不由感慨连连。
族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当年你祖父屡试不第,你高祖留下的人脉俱都成了空。到你父时,虽授了榜眼,但年纪轻轻进京,那会咱家在京也没个人帮衬他,你父便想借一借刘家的势。这也是他没有拒绝先帝赐婚刘氏的缘由。被刘妃搅合了一下,弄了什么左夫人右夫人。到最后只是委屈了你们母子。”
几个族老听了这一番话,各自感慨了一番。俱都拿话去安慰乔父和蓝氏。
蓝氏面上淡淡的。
而乔父听了便说道:“都过去了。虽说前些年过得辛苦了些,但好在一家人都在一处,日子简单但也安宁和乐。”
族长和几个族老对视了一眼,见二人面上并无怨怼,心头略松。这让嫡系嫡支子孙流落在外,族里也是有责任的。
三叔祖便又对乔父说道:“你是咱乔家唯一正宗嫡支,族里规矩,族长一职应由嫡支嫡长子承继。你父虽任着族长,但这些年在京里任职,族里庶务便由我代为管理。现在你回来了,自然要由你担起来。”
乔父与蓝氏对视了一眼,便说道:“族里既有这样的规定,那侄孙也义不容辞。便先挂个名,但族里的事务仍由三叔祖暂管着。毕竟我这才回来,族里的事务也没有经过手,怕是一时处理不来。”
族长和几个族老又对视了一眼,方点头道:“如此也好。那等你一家安顿好之后,便跟着我学习管理族里的事务。我这年纪也大了,不说你祖父,就是你父亲都没了,我却还舔着脸活着。”
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好几的三叔祖面上颇有些伤感。
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世,对他来说每回听到有人离开都忍不住要伤怀一次,心里不是不受折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