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弘道进入张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再冲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初冬日头已经很短了,他从蒲州东门出了城,没过多久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气温也急剧下降。
范弘道向后观察了片刻,没看到有什么追兵。想来张家出了这等大事,主心骨张四维突然去世,肯定要乱一阵子。
而且张四维去世不只是张家的时候,还是很大一伙势力的事情。张家只关起门来拿主意,只怕就要耗费一段时间。
又掂量了一下冬夜赶路的艰苦程度,范弘道果断决定找地方过夜,他可不想冻死在荒郊野外。
沿途每隔几十里都有驿站,出蒲州城狂奔四十里就有一家,范弘道就打算投宿在这里。
虽然他并不是公务人员,但他亮明了察院属员身份,又给驿站看了看盖着察院关防的文凭,然后痛快的掏银子,驿站也就破例接待了。
虽然小驿站条件有限,但安排一间不漏风的的厢房,并提供热乎乎的稀粥,那还是能做到的。
此时范弘道还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了司盐城这两天里,司盐城里又闹了起来。
话还要从朱术芳朱郡主收余盐说起,原来察院颁布新政后,大小盐商都在观望,在盐运司的威慑下没人配合察院当出头鸟。
但是朱术芳突然反戈一击,开了配合新政收余盐的先例,在司盐城里大肆收购余盐。
没有别人竞争的情况下,朱郡主简直垄断得不亦乐乎,收购价格甚至比往常还低了三成。
于是别的盐商也坐不住了,盐丁要过年,盐商也要过年。贩运便宜的余盐回去,正好可以赚上一笔准备过年。
不过余盐买卖有个程序,必须要向官府报备交税并领取盐票,然后才能以盐票为凭证往外地运送。如果没有盐引也没有盐票,那就是私盐。
许多盐商效仿朱郡主收了余盐,但盐运司却借口不经过盐牙子经纪,所以不肯备案,也不给盐票,这就等于是官府不承认这些盐。
盐运司一直不肯承认察院新政,对察院的当然不愿意配合了。何况盐运使冯简得到张家撑腰,自然不怕与察院别苗头。
然后无可奈何的盐商向朱郡主问计,朱郡主却亮出了察院开具的盐票,号称请察院代替盐运司收盐税并给予盐票。
于是乎一干盐商蜂拥至巡盐御史察院,挥舞着税银求盐票,管他是哪个衙门开的票,只要能让盐包摆脱私盐名分就行!
察院大小胥吏顿时忙的飞起,但冯运使听说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他不敢和察院衙门正面对抗,但他也有他的主意。
司盐城通往附近州县的道路上,都设有盐军和关卡,本意是严格防范私盐。而这些盐军和关卡归盐运司管辖,冯运使便下令给各条道路上的关卡,严厉查处持有察院票据的盐包。
短短两天,司盐城周边道路上,盐军疯狂巡查并扣下了总重十多万斤的盐包,遭遇损失的盐商几乎要疯了。
冯运使却不在意,这些余盐原本都是张家等地方豪族的利益范围。他这样做,等于是帮张家守护利益,张家会力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