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弘道嗤之以鼻:“这不是钱的问题,吾辈读书人跟你们生意人不一样,脸面不是可以用钱换的。”
胡掌柜觉得再付出更大的代价不划算了,他转向陈班头,无奈道:“客人不肯。”
陈班头冷笑几声,无论范弘道滚不滚蛋,都在他预料之中。若范弘道肯让出房间,那他就在郑管事这里挣了面子;如果范弘道不肯让,那就给他挖坑。
陈班头将胡掌柜拨到一边去,亲自出面对范弘道说:“我后面这位,乃是国舅爷府上的大管事郑昭义郑大爷,需要房间招待贵客,你有胆子不让?”
国舅郑家?范弘道立刻就知道是哪边的人物了。但凡对万历年间掌故稍有了解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郑家?
陈班头亮出了郑昭义的身份,便等着范弘道的反应。范弘道先前已经放出了绝不让出的狠话,如果这会儿忽然改变立场,自然丢人现眼;但如果继续坚持不让,那就是瞧不起郑家,就等着被郑大爷碾压吧!
本该面临艰难抉择的范弘道却毫无压力,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点了点陈班头说:“你其心可诛啊,可是以你的智商也就这点水平了。”
这让陈班头很不爽,他明明想出了如此精妙的计策,先用胡掌柜诱敌深入,然后再挖坑等范弘道跳,怎么范弘道还是把自己当蠢货?
随后范弘道却不理陈班头,对站在稍远处的郑昭义叫道:“这位陈班头打算借刀杀人,郑管事意欲充当他的刀吗?被这样的拙劣手段利用,郑管事你不嫌丢人么?如果换成在下,肯定转身就走,不跟这姓陈的一起丢人现眼!”
在旁人看来,如果堂堂的国舅家大管事这样轻易的被小伎俩所利用,确实挺掉价的。陈班头的小心思,如果不被公开捅破还有点意思,若被公开戳出来了,那就显得有些低端了。
但郑管事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对陈班头问道:“这是谁?”
陈班头答道:“这就是范弘道,上次坏了好事的人就是他。小的觉得,郑管事若能出口气,也是极好的。而且范弘道在街区里是有名声的人,可以用他杀鸡骇猴。”
范弘道这个名字在郑管事心里掀起了几层波浪,他听陈班头说完,又对范弘道说:“如果你就是金陵范弘道,在下不介意被利用!”
范弘道凝起眉头,“先来后到的道理,郑管事不懂?难道众目睽睽之下,郑管事还打算用强不成?”
郑昭义轻笑几声,毫不客气的答道:“那又如何,你也就是一个秀才而已!谁敢为了你来管我?若无人来管,为何不能用强?”
在意欲染指崇文门外商业区的郑管事心目中,范弘道就是崇文门外商家群体的旗帜,他对折辱范弘道有着很浓厚的兴趣。
所以他明知道陈班头故意引着自己与范弘道碰面,但却不介意。某种程度上,这也是陈班头投己所好,故意制造自己“修理”范弘道的机会。
范弘道算是明白了,郑管事这是摆明了要跟自己过不去。